“我知道,灵霄山有很多陈家弟子,都将我们外门弟子看作他们的工具,遇到危险,也可以像陈义这次一样,将我等当作殿后的炮灰,可是……”
范中流双手紧握,指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可是!我们是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夫人你日理万机,自然体察不到我们这些底层的困难,但我们自己过的怎么样,我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陈月海突然轻笑一声站了出来。
范师兄。
他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你既是我靖阳一脉的人,要想离开灵霄山,找夫人确实不合适。
银白色的袖口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光,不如这样——和我过招,无论输赢,我都让你体面离开。
陈式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月海,在他的记忆里,陈月海永远是那个能躺着绝不站着的闲散公子——对自己无利的事绝不插手,即便有利可图,若太麻烦也懒得理会。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向来懒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陈家二公子,竟会主动揽下这档子事。
之前灵霄山内斗,弟子们甚至围堵总部,直接威胁到陈岳长老的威严,可这位海公子也只是站在远处看戏,甚至饶有兴致地嗑起了瓜子。
“海公子,你身份尊贵,这事本身与你并无关系,这又何必……”
范中流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少了往日的恭谨,反而带着一丝释然,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灵霄山,言语间自然再无顾忌。
然而,陈义却在这时彻底爆发了,方才范中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在抽他的耳光。
他脸色涨红,猛地踏前一步,手指直指范中流,声音近乎咆哮。
“范中流!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来我陈家讨饭的野狗,装什么苦大仇深,简直莫名其妙,你要想找事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陈义双掌已泛起刺目金光,身形如电,直扑范中流而去!
“野狗?”
这两个字一出,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骤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即便是特遣队内的陈家弟子,此刻也不禁皱眉。
陈义这番话,已经不仅是对范中流的羞辱,更是对所有外门弟子的践踏!
范中流冷笑一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料定陈义这一击不可能真的打中他,否则灵霄山的规矩何在?李清悦的颜面何在?
“唰——!”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漆黑身影瞬间掠过。
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轻描淡写地挡在了范中流身前,那看似纤弱的手指,却如铁钳般牢牢扣住陈义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静雨的声音淡淡响起,宛如九幽中传来的回响。
“陈义,你可知道,在这里动手,会是怎样的结果?”
怒火中烧的陈义瞬间清醒,当他对上静雨那双平静地起不起一丝波澜的双眼时,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窟中。
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李清悦——
李清悦脸上并没有怎样的表情变化,仍旧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一种近乎冷酷的淡漠。
那双带着英气的凤眸微微眯起,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陈义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静雨松开手,身形如鬼魅般退回李清悦身后,仿佛从未移动过,而此刻的陈义早已面如死灰。
陈月海和陈式对视一眼,眼中除了不屑与鄙夷,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同情。
他们知道,陈义完了。
李清悦不会杀他,毕竟他是陈家血脉,但从今往后,他在灵霄山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这一点,陈式比谁都清楚,尽管李清悦在他面前总是慈爱温和,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母亲,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你们三个,把陈义带去军法处。” 李清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特遣队剩下的三名弟子如蒙大赦,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将陈义架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偌大的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李清悦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范中流兄妹的父母,曾是她麾下的精锐战士,在北境战场上壮烈牺牲,只留下这对孤儿。
当时的北境战火纷飞,她和陈元直自顾不暇,只能遣人将他们送回灵霄山,希望他们能平安长大。
可谁能想到,灵霄山内部居然养成了这样的氛围?
“三个老不死的……为了夺回权力,这种事情也可以不管,简直是自毁长城。”
李清悦在心里咒骂,可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件事暂且搁下,等你妹妹伤愈归来,我们再谈,如何?”
她的语气罕见地带着商量的意味——这在她处理正事时,几乎从未有过。
范中流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犹豫片刻后,终于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陈月海才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在这儿打起来。”
陈式忍不住笑出声:“陈二哥,你刚才说要和范中流交手,是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站出来干嘛?” 陈月海一脸理所当然。
“嗯嗯,他虽然是二丹境,但是战斗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他在战斗科技方面有着相当强的能力,若是交手肯定好看。”
陈式点了点头,仿佛认真一般仔细分析着两人的实力差距。
“你们两个,贫够了没有?”
李清悦的声音传来,语气中藏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说完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同时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活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李清悦见状,终于绷不住表情,轻笑出声。
她当然明白,这两个小子插科打诨,无非是想缓解她的情绪。
于是她顺势叹了口气,故作埋怨道: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在两人殷勤的赔笑声中,她带着静雨翩然离去,只留下陈式和陈月海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