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右手不自觉地收拢又张开,指节间传来细微的爆响,像是压抑多年的力量在骨骼深处低吟。
虽然自己的境界在到达筑基之后未得寸进,但由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日早晚修习从不停歇。
凝练的元力虽无法停留在丹田,但也经年累月地滋养着这副身躯,它们日复一日地冲刷着全身上下每一条肌肉纤维,将这副身躯淬炼得宛如精钢。
若论肉身强度,他自信同阶无敌。
“那么,陈式同学,你可准备好了?”
丛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位教授此刻眼中再无戏谑,五指间跃动的金色火焰映得他满脸金光。
“来吧。”
陈式深吸一口气,左脚向后一步,整个身体呈弓形。
丛云突然轻喝一声,一个前窜,五根手指直接击在陈式胸口处。
五道金焰在陈式身上形成五个落点,精准笼罩陈式膻中穴,看似雷霆万钧的一击,落在身上却轻若飘絮。
但下一刻——
陈式只觉得五柄烧红的铁锥同时刺入胸腔,极致的灼热竟产生诡异的冰寒错觉,仿佛有人将北境万年不化的玄冰塞进了他的血脉。
堂下弟子们集体倒吸凉气。
他们清晰看到,陈式后背的衣料突然炸开,五道金纹像有形之质一样在皮下游走。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丛云摸了摸头上看不见的虚汗。
这样不借助专业设备,直接对人的中丹田输入元力,还不能也有丝毫的伤害,即便是丛云也感到有些吃力,所幸他成功了。
没有去看陈式接下来的情况如何,丛云直接转身对堂下的弟子们解释道:“按理来说,进行中丹共鸣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一般都是本人习得方法之后,由自己实现。”
”而刚才像我一样不借助设备和经脉直接对他人操作,是非常危险的,若是不注意,会对人体造成严重伤害。”
但堂下的众人根本没空去关注丛云说了什么,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陈式的身上。
此刻的陈式浑身赤红如烙铁,吐息间喷出的白雾拂过地面,凝成一片水珠。
他感觉到自己的中丹正在以一种特殊的频率震荡全身气血,每一次中丹发生震荡都让身体中的气血活跃一分。
就这样,身体的气血越活跃,中丹的震荡波频率越快,直到陈式终于忍受不住全身气血的激荡,高喊出来。
“喝!”
此时的陈式面色已经通红,额头和脖颈之间的青筋清晰可见,但陈式却发现自己的状态却异常稳定,甚至灵觉都有所提升。
老师,我准备好了。
这句话让丛云瞳孔骤缩,寻常人物首次共鸣至少需要半刻钟适应,而陈式……只用了不过十息。
教授左臂的护手突然变形,训练护手如活物般延展,转瞬间化作一面一米见方的圆盾。
陈式动了,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只是最简单的冲刺。
但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半寸深的脚印,空气被撕裂的尖啸让前排弟子痛苦掩耳。
就这样直接冲撞?金发男子眯起眼睛,不对——
角落上一个金发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式的动作,在其身旁簇拥着几个成年男子,一看就是从沙场下来的主,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煞气,让周围的年轻弟子感到不寒而栗。
再看这男子肩上的肩章,竟然已经是少校。
一般来说,能够成为少校的军人,年纪都不会太小,三十岁是少校的平均年龄。
但看这位金发男子那一张娃娃脸,怎么都不像是三十岁的样子。
就在陈式即将撞上盾牌的刹那,他的身形突然诡异地旋转。
左脚为轴,右腿如鞭甩出,将前冲的动能尽数转化为旋转之力,更可怕的是,第二圈时他竟借着离心力再度加速!
砰!啪!
划过空气的刺耳尖啸声让前排的有些弟子痛苦地遮住了耳朵,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只见丛云在陈式的攻击下,化作一道黑影,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直接将稳固的墙面砸出了一个大洞。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在这个讲武堂中,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若是灵霄山的教官,那事情还不算大,最多也就道个歉。
可……这是帝国防卫大学来的教授,若是受了伤,在长京城中传开了,灵霄山的面子肯定过不去。
保持着攻击姿势,肘关节处的皮肤正在渗出细密血珠。
一击命中,陈式还处于震惊中,眼前的景象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是自己造成的。
更令他震惊的是体内变化——当中丹停止震荡时,那些奔涌的力量竟如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令人战栗的空虚感。
丛教授!
他刚要冲进废墟,却听见烟尘中传来清朗的笑声。
好!好!好!
丛云从满地的狼藉中走出,身上的衣袍纤尘不染,而手中的护手已然裂纹密布,盾牌中间一个凹坑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睛。
随手将护手扔到一边,丛云抬眼看了看陈式,转身对众人宣布道:“今日授课就到这里,都各自散去吧,至于陈式……”
丛云指了指陈式还在流血的手肘。
“先跟我去医务室。”
……
穿过讲武堂的长廊,丛云负手前行,背影在光影交错间忽明忽暗,陈式跟在他身后半步。
我观察你很久了。丛云突然开口,声音轻快,想必你也察觉到了?
他的脚步未停,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陈式目光微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是的,而且我大概猜到了您的目的。”
丛云蓦然驻足,转身过来,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陈式,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说来听听。
陈式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方的眼睛:您的研究方向与我的状况相当契合,作为帝国防卫大学的教授,在灵霄山执教这段时间,不可能不了解我的身份。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却更加坚定:我想,您来灵霄山的目标就是我,并且很可能……是我父母的安排。
短暂的沉默后,丛云突然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惊起了檐下的几只飞鸟。
聪明。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聪明人总是更讨人喜欢。
阳光斜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他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得极低。
那么……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陈式的灵魂,看清其中每一分犹豫与渴望。
陈式迎上他的视线,嘴角缓缓扬起,那一刻,所有的试探与猜疑都化为了最纯粹的期待——当然,丛云老师。
他的笑容明亮如朝阳初升,仿佛终于看到了冲破阴霾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