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该走向何方?
卢植陷入了沉默。
他忠于汉室,可如今的汉室,早已病入膏肓。
刘策没有直接回答。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酒盏,那醇厚辛辣的烈酒在杯中轻轻晃动。
“小子不知天下何往。”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知真定之民,仓中有粟,笑中有望。”
一句话,让曹操和卢植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回答?
刘策话锋猛地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曹操,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孟德兄,黄巾为何而起?”
“非因张角妖言惑众。”
“乃因无地之农,无食之口!”
“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乃是天下万民之天下!”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宴厅之中炸响。
“得民心者,方可执棋。”
“否则……”
“皆为棋子!”
话音落下,整个宴厅死一般的寂静。
曹操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握着酒盏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棋手?
棋子?
他曹操,何尝不想做那个执棋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失神后,曹操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大笑,笑声掩盖了他内心所有的震动与波澜。
他指着刘策,对卢植说道:“卢公你看,临霄此言,颇有上古圣贤之遗风啊!”
“只是……过于理想了!”
宴席在一种诡异而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曹操亲自将刘策与赵云送至府门之外,显得格外亲近。
他重重地拍了拍刘策的肩膀,目光深邃,意有所指地说道:“临霄,乱世之中,理想可不能当饭吃。”
“你我皆为汉臣,当为陛下扫清寰宇,重振我大汉朝纲!”
刘策拱了拱手,神色平静如初,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并非出自他口。
“孟德兄壮志,临霄佩服之至。”
“策别无他想,只愿守好常山一郡,护佑一方百姓,已是毕生所求。”
说完,他带着赵云,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刘策远去的背影,曹操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直至冰冷。
返回的马车上。
夏侯惇还在回味着方才与赵云的交手,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大哥,那赵云的剑法确实厉害,但若是以命相搏,我未必输他!”
曹操却没有理会他。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夏徒惇一愣:“大哥,你是说那刘策?”
“没错。”曹操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刘策的那句“得民心者,方可为棋手”。
“他的志向,根本不在什么关内侯,甚至不在一郡太守。”
“他在意的,是天下人心!”
夏侯惇听得云里雾里:“大哥,我不懂。”
曹操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
“元让,你只需记住此人!”
“日后,若不能引为挚友,必是……生死大敌!”
……
第二天。
刘策起了个大早。
在驿馆里憋了几天,他决定出去走走。
“子龙,换身便服,跟我出去一趟。”
赵云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公。
只见刘策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家公子的锦袍,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主公,我们去哪?”
“去洛阳最大的青楼看看。”
“青楼?”赵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主公,那等烟花之地……”
他想说“非君子所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策心中暗笑。
妈的,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还是个标准的处男。
这辈子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不来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青楼楚馆,岂不是白来一趟?
当然,这种真实想法是不能对赵云说的。
他咳嗽一声,摆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
“子龙啊。”
刘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去,我有两个目的。”
“其一,去看看这青楼的经营之道。这可是全天下最赚钱的生意之一。等我们回到真定,也可以效仿一二,把那些世家豪族手里的闲钱,都给咱们赚过来,充作军费。”
“其二,你忘了我们带来的新东西了?”刘策压低了声音,“什么地方的女人最在乎容貌和身体的洁净?自然是这青楼里的姑娘。只要我们能打开这里的市场,还怕香皂卖不出去吗?”
赵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原来主公去青楼,是为了考察生意?
是他思想狭隘了。
主公深谋远虑,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主公英明!”赵云一脸恍然大悟,郑重地抱拳行礼。
刘策心中暗爽,表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走吧。”
洛阳最大的青楼,名为“醉仙居”。
是听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子奢靡之气。
门口车马如龙,与不远处蜷缩在墙角、衣衫褴褛的流民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刘策带着赵云,像两个初入京城的土财主,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胭脂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的魂魄都熏酥了。
堂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奏的却非高雅之曲,而是软人心魄的靡靡之音。
数十名身着薄如蝉翼纱衣的舞女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雪白的藕臂与修长的玉腿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而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达官显贵。有的搂着舞女上下其手,有的将美酒直接倾倒在女子身上引以为乐,有的则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口中还喃喃着污言秽语。
他们的放浪形骸,与门外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水蛇般的腰肢,那勾魂摄魄的眼神,无一不在挑动着最深层的欲望。
就在他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完成“市场调研”的时候。
忽然,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
“没钱还敢来我们醉仙居喝花酒?给老子滚出去!”
只见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架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粗暴地往外拖。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面色潮红,带着一种病态。
他被拖拽着,身体踉跄,嘴里却还在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狼狈,他嘴角却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
“咳咳……一群酒囊饭袋……也配与我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