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情假意的送别后,刘策拍了拍刘备的肩膀,笑容依旧和煦:“你我皆为汉室宗亲,理当互助。沛县虽小,却也是一方基业,望皇叔好生经营。”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刘备那复杂的反应,转身准备带人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陪在旁边的曹操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临宵贤弟,且慢。”
刘策回头,只见曹操已经屏退了左右的夏侯兄弟,脸上那股热络的笑容也已敛去。
“孟德兄还有事?”
“书房一叙。”曹操没有多言,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坚决。
典韦那魁梧的身躯立刻向前一顶,挡在了刘策身前。
刘策摆了摆手,示意典韦不必紧张。
“无妨,你与兄弟们在此等候。”
陈留府衙的书房之内,门窗紧闭,只剩下刘策与曹操二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曹操在书案前来回踱步,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临宵贤弟,为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苦笑着,声音里满是沙哑。
“张燕那十万黑山军,说是降兵,实则便是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我治下的粮仓,不出三月,便要被他们吃个精光!届时,不用袁绍来打,我自己就先乱了!”
说完,他紧紧地盯着刘策。
“贤弟,你在北疆收服匈奴,在洛阳安抚流民,必有解决之道!尤其是你那……亩产数十石的神奇作物,能否……能否匀给为兄一些种子?”
刘策心中冷笑。
他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孟德兄,非是我不愿。那两种作物,名为土豆与红薯,我也是九死一生才偶然寻得。今年收获的种子,早已全部分发给我并州与司隶的百姓,让他们开荒种植,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了。”
看着曹操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失望,刘策心念一转。
他缓缓起身,走到曹操身边,压低了声音:“种子虽无,但钱粮……却非是无处可寻。”
曹操精神一振,猛地抬头。
刘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他凑到曹操耳边。
“孟德兄可曾想过,这天下之财,分为两种。一种在活人手里,一种……在死人手里。”
曹操的身躯猛然一僵。
刘策的声音更低:“历代王侯将相,世家大族,他们的陵寝,哪一座不是金山银山?梁孝王之墓,开之可活数十万众。”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曹操的脑海中炸开!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厉声斥责道:“荒唐至极!此举有伤天和,断绝祖脉,非君子所为,非人臣所为!我曹孟德,岂能行此禽兽之举!”
他的反应激烈无比,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肮脏、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刘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
“孟德兄。”
刘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曹操僵硬的肩膀。
“言尽于此。”
说完,他再不看曹操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书房。
典韦见他出来,立刻跟上,一行百余骑,很快便消失在了陈留城的街道尽头。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曹操独自一人,呆立了许久许久。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刘策最后那句话。
摸金。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夏侯惇第一个冲了进来。
“主公!为何要放那刘策安然离去!此人智谋武勇皆是世间顶尖,今日若不除他,来日必成我等心腹大患!请主公下令,末将愿立下军令状,率兵追杀,定要取其项上人头!”
“没错!主公,绝不能放虎归山!”夏侯渊、曹仁等人也纷纷附和,个个义愤填膺。
在他们这些纯粹的武将看来,放走刘策这种级别的敌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愚蠢行为。
“住口!”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
曹操猛地转过身,他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挣扎与煞白,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深邃。
他用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厉声说道:“追杀?你们拿什么去追杀?”
众将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曹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走到地图前,指着北方的冀州。
“看清楚!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洛阳的刘策,是袁绍!”
他的声音变得沉稳而富有穿透力,向自己的心腹们描绘出一个宏大的战略蓝图。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与刘策为敌,而是要与他为友!联合他,待我们吞下袁绍,再一举夺取中原,图谋天下!”
曹操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回到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豫州和兖州的土地上。
那里,曾是汉室王陵最密集的地方。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此法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