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醒了。”
星链法庭首席大法官星寂的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平静的水面,带来的寒意远比昨夜那短暂的“长夜侵蚀”更加彻骨。柳红玉端着新沏的茶,手指微微收紧。连一向迟钝的小黑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安地甩了甩尾巴。苏晚晴更是连夜将她关于“星语者”数据中隐藏标记的研究报告整理了出来,厚厚一叠放在林砚的书桌上,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兴奋与忧虑交织的复杂光芒。
林砚却只是拿起那份报告,随手翻了翻,便放在了一边。他更关心的,似乎是柳红玉新泡的这壶岩茶的火候。
“水老了三分,”他品了一口,淡淡道,“茶韵涩了。”
柳红玉心中一紧,连忙道:“是我疏忽了,下次注意。”她知道,林先生对茶的要求近乎苛刻,这细微的差别,往往预示着他对某事的态度。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愈发凝重。异调局的监测网络捕捉到多次高维空间的不规则涟漪,源头指向深空,能量特征与那晚的“黑暗侵蚀”高度相似。龙门的情报网也传来消息,几个与古老传说相关的秘境入口出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翻身,搅动了整个宇宙的暗流。
“老板!”小黑烦躁地扒拉着阳台栏杆,“这帮家伙到底想干嘛?要来就痛快点!这么磨磨唧唧的,憋死俺了!”
林薇面色冷峻地汇报:“林先生,根据现有数据模型推演,‘他们’的苏醒过程似乎是分阶段的,目前可能只是先锋或探路性质的存在被激活。但其能量层级……每一次波动都在攀升。”
苏晚晴推了推眼镜,指着报告上的一个复杂能量图谱:“林先生,您看这个叠加谐振峰!如果我的计算没错,这像是一个……‘道标’!有人在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多元宇宙层面广播我们的坐标!吸引更可怕的东西过来!”
所有人都感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唯有林砚,每日照旧看书、喝茶、修剪罗汉松,偶尔下楼和张大爷杀两盘臭棋。只是,他修剪枝叶的动作,比以往更慢,更细致;与张大爷下棋时,让对方悔棋的次数,也更多了。仿佛在借此沉淀心绪,调整着什么。
这天傍晚,夕阳如血。林砚没有在阳台看书,而是站在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被染红的天际线。林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安静地靠在他腿边,小手抓着他的裤管。
突然,窗外的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高楼的轮廓模糊,街道的车流虚化,声音湮灭,光线黯淡……一切仿佛正在被一块巨大的橡皮擦,从现实的画布上缓缓擦除!这一次,不再是黑暗降临,而是整个“现实”在被强行“归零”!
“来了!这次是……是现实抹除!”苏晚晴尖叫着,她的仪器屏幕瞬间雪花一片!
柳红玉脸色惨白,龙形气劲全力爆发,却如同泥牛入海!小黑怒吼着喷吐黑炎,却无法阻止那蔓延的“虚无”!
就在那“虚无”即将触及窗户玻璃的刹那——
林砚动了。他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看那蔓延的危机一眼。他只是抬起手,用食指,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轻轻 叩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不大,清脆,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三声叩响之后,那蔓延的“虚无”,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在距离窗户不足一寸的地方,骤然停滞!紧接着,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窗外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夕阳依旧,车水马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玻璃上,被林砚叩击过的地方,留下了三个微不可查的、如同水滴凝结般的白点,散发着淡淡的、安抚人心的暖意。
林砚收回手指,转身对惊魂未定的柳红玉说:
“茶凉了。”
“这次的,味道应该刚好。”
柳红玉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林先生是在评价她傍晚新沏的那壶茶。她连忙去倒茶,手还有些颤抖。
林砚接过温热的茶杯,看着窗外恢复正常的夜景,眼神深邃。
“茶凉了,可以再沏。”
“人要是凉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夜空中,一颗原本明亮的星辰,悄无声息地 黯淡了下去,仿佛被凭空抹去。
远处,未知的维度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着无尽愤怒和痛楚的嘶吼。
茶凉时分,有人悠闲品茗,有人……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