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顾砚辞还在医院养伤。
梁晚晚却被一辆军用吉普车接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大院内。
带路的年轻军官为梁晚晚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好奇。
梁晚晚只知道是首长要见她,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她这样一个小人物。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速的心跳,跟着军官走进了小楼。
在一扇厚重的漆色深沉的木门前,军官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帽和风纪扣,然后才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军官推开门,侧身让开。
“首长,梁晚晚同志到了。”
梁晚晚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一种厚重的力量感。
靠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袋。
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军装,肩章上缀着璀璨将星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量着梁晚晚。
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庞如同被风霜刀剑刻画过,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执掌千军万马所形成的磅礴气势,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顾镇国,军区首长。
梁晚晚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她两世为人,也算经历过风浪,但在这样一位人物面前,依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上前,在距离办公桌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躬身,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首长好。”
顾镇国没有立刻说话,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上到下,缓缓地打量着梁晚晚。
目光掠过她那布满灰尘还带着些许血渍的衣衫,顾镇国的眼神忽然变得温和几分。
“梁晚晚同志,请坐。”
顾镇国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谢谢首长。”梁晚晚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脸色微绷,显然还是有些紧张。
“今天请你来,是想当面感谢你,救了砚辞。”
顾镇国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是我的儿子,更是特战队的队长,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感谢你。”
“你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绝境中救回,还击毙了间谍头子烛龙,这份恩情,我顾家记下了,国家也记下了。”
梁晚晚心头一惊,她没想到顾砚辞的父亲,竟然是军区首长,这身份背景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她也没有慌张,只是郑重说道:“首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顾队长也是为了保护国家利益,他比我更加伟大。”
顾镇国微微颔首,话锋却突然一转,那双鹰目再次锁定了梁晚晚,猛然问道:
“我听说你是提前在神顶台上埋伏的,不知道你怎么会去哪里?”
“据我所知,你以前都是在山南县采摘药材。”
来了。
梁晚晚心中微微一紧,她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有人问。
她难道能告诉顾镇国,自己是重生者,所以知道顾砚辞会死在神顶台吗?
那肯定不行。
要不然,她绝对会被抓去实验室,切片研究。
强行压下心头纷杂的情绪,梁晚晚缓缓抬眸,迎向顾镇国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没有闪避,露出一抹真诚。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两天,我连续做了好几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顾队长浑身是血,这让我很害怕,连续几天去县里寻找顾队长,却都没有找到人。”
“无可奈何,我只能打听到顾队长的消息,然后就去了神顶峰。”
“我知道那里很危险,我一个女孩子去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就是想去看一看,哪怕只是在远处,如果能发现点什么不对劲,能提前报个信也好......”
她说完,微微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因为自己的荒唐行为而感到些许不安的样子。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顾镇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这种玄乎的梦境之说,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梁晚晚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如果对方继续追问细节,或者表示怀疑,她该如何应对。
然而,预想中的质疑并没有到来。
过了一会儿,顾镇国突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紧接着,他那张一向严肃冷硬的脸上,竟然缓缓地、扯开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驱散了他脸上不少威严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温和的长者。
“梦境,呵呵,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顾镇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笃定,“我信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我顾镇国这辈子,在枪林弹雨里滚过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坦诚还是狡诈,我这双老眼,还分得清。”
“你的眼睛很干净,你的理由或许听起来离奇,但你的这份心意,是真的。”
“而且,就冲你敢陪着砚辞一起跳崖,我就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
“所以,梁晚晚同志,我代表我个人,也代表砚辞,再次向你表示感谢!”
“谢谢你,没有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退缩,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儿子!”
梁晚晚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首长,您别这么说,我真的没做什么……”
顾镇国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功劳就是功劳,不容抹杀。”
“关于对你的奖励,组织上已经在研究和走程序了。”
“你有什么个人方面的困难或者要求,现在也可以跟我提,只要不违反原则,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尽力帮你解决。”
原本梁晚晚救顾言辞,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想法。
可是看到顾镇国竟然是军区首领,梁晚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的确有件麻烦事情,想要请顾镇国帮忙。
这件事很麻烦,原本梁晚晚是打算等到几年后再说的,可现在既然有机会,她自然要说一下,说不定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