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周大贵坐在办公室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低声呜咽。
就在周大贵陷入绝望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大海带着一身寒霜的走了进来,他刚从仓库那边查看情况回来,脸色凝重。
“周场长,情况怎么样?联系上药材了吗?”陈大海直截了当地问。
周大贵抬起头,眼圈通红,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把打电话的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孙柏然那番推诿的话。
陈大海听完,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孙柏然...哼!”他冷哼一声,怒声问道:
“等?病人能等吗?官僚主义害死人!”
他不再犹豫,对周大贵道:
“这里电话能用吗?我需要联系军区。”
周大贵连忙点头:“能!能!就是信号有时候不太好...”
陈大海不再多言,直接走到电话机旁。
他没有像周大贵那样摇总机转接,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特殊的号码。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
“接西北军区后勤部,紧急专线。”
“我是陈大海,重复,紧急专线。”
电话经过几次转接,终于接通了。
陈大海简洁明了地,汇报了兰考农场爆发疫情、缺医少药、地方协调无效的情况,并特别强调急需药材支持。
“是的,情况非常紧急,疫情有扩散风险,已出现多例危重病人...”
“对,需要一批治疗风寒、肺炎的常用中草药,清单我马上口述...”
“另外,如果可能,申请调配部分西药,如退烧消炎类...是的,越快越好!”
“运输?如果可以,请求派出运输车辆,直接运抵兰考农场!”
“这里的路况很差,需要越野性能好的车辆...”
“是!我明白!谢谢首长!”
挂断电话,陈大海的脸色稍缓。
“周场长,军区已经受理,会以最快速度协调药品和车辆。”
“但这需要时间,最快也要明天下午甚至晚上才能送到。”
“今天和明天白天,你们需要尽快组织人手搭建药材仓库,以免药材受潮。”
周大贵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谢!谢谢陈师长!谢谢部队!”
“我...我代表农场所有人谢谢您!”
“先别谢。”
陈大海摆摆手。
“当务之急,是配合梁晚晚同志,用好现有的每一份药材,照顾好每一个病人。”
“另外,立刻组织还能动的人手,按照梁晚晚同志说的,去附近可能有草药的地方,能采一点是一点!”
“是!是!我马上去办!”
周大贵如同打了强心针,立刻又充满了干劲,跑去安排了。
接下来的时间,对梁晚晚和整个农场来说,是高度紧张和煎熬的。
药材肉眼可见地减少,梁晚晚不得不将药方一再调整,减少某些紧缺药材的用量,增加本地可替代草药的份额。
甚至在一些轻症患者的药方里,只开了些食疗和休养的建议。
她更加频繁地使用针灸,并为一些危重病人,悄悄加大了灵泉水的使用剂量,以最大限度地维持他们的生机。
仓库里,病人们的呻吟声时起时伏。
家属们眼巴巴地看着梁晚晚,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和越来越少的药包,心中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周大贵安排还算健康的人,出去采集草药,组织人手火速搭建仓库。
采药队伍在天寒地冻的戈壁滩上搜寻了一天,收获寥寥,只找到了一些干枯品相极差的甘草根和少许说不清名字的耐旱植物,杯水车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梁晚晚几乎是不眠不休,累了就靠在墙边闭眼休息几分钟,喝口灵泉水缓一缓,然后继续投入救治。
叶媛媛和身体稍好的赵春玲、李环环也来帮忙,熬药、喂水、照顾病人。
陈大海和他的警卫员也没有闲着,帮忙维持秩序,搬运病人,甚至将吉普车上所有能御寒的物资都拿了出来。
......
第二天下午,太阳已经西斜,戈壁滩上刮起了更大的风,卷起漫天黄沙。
突然,站在高处了望的一个农场半大孩子,指着远处,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
“车!好多车!大车!朝咱们这边来了!”
这一声喊,如同惊雷,划破了农场死寂的天空。
所有人,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忙碌的梁晚晚、周大贵、陈大海,都猛地抬起头,朝着孩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漫天风沙之中,出现了一队绿色的影子。
那是军车的颜色!
而且不止一辆!
它们像一队钢铁巨兽,顽强地穿透风沙,车轮卷起的尘土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烟龙。
“来了!部队的药材来了!”
周大贵猛地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陈大海也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梁晚晚同志!药材到了!”
梁晚晚正为一个高烧不退的老人施针,闻言,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随即稳稳落下最后一针。
她抬起头,望向仓库门外风沙中那越来越清晰的绿色车队,一直沉静如水的眼眸中,终于漾起了明亮的光彩。
车队很快驶近,是三辆覆盖着帆布的军用卡车,车身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尘土。
车子在农场空地上停下,帆布掀开,跳下来十几名穿着军装风尘仆仆的战士。
为首的一名军官跑步到陈大海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西北军区后勤部奉命押运医疗物资抵达兰考农场,请指示!”
“辛苦了!”
陈大海回礼,随即下令,“立刻卸车!将物资移交农场负责人和梁晚晚同志!”
“是!”
战士们行动迅捷,开始从卡车上卸下一箱箱的物资。
有贴着标签、捆扎整齐的中草药包,麻袋上写着甘草、麻黄...
还有许多西药纸箱,上面印着磺胺嘧啶、“阿司匹林”、“医用酒精”等等。
看着这些堆积如小山般的药品,整个农场都沸腾了!
病人家属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着。
周大贵和农场的工作人员更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会连连对战士们道谢。
梁晚晚快步走上前,仔细查看着这些药品。
品质上乘,种类齐全,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有了这些药,她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疫情,让绝大部分病人转危为安。
“快!周场长,组织人,按照轻重缓急,立刻按方配药!加大熬药的火力!危重病人优先使用西药!”
“好!好!”周大贵抹了把眼泪,立刻吆喝起来。
农场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人们奔走忙碌,烧水的、搬药的、熬药的、照顾病人的...
然而,就在农场上下欢欣鼓舞,紧锣密鼓地开始救治行动时,几辆破旧的吉普车和一辆拖拉机,卷着尘土,歪歪扭扭地驶入了农场,径直停在了堆放药品的空地旁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四个口袋干部装,腆着肚子,梳着油光锃亮背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同样穿着干部服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
正是红柳县公社书记,孙柏然。
孙柏然一下车,目光就贪婪地落在了那堆成小山的药品上,尤其是那几个印着西药字样的箱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咳嗽一声,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到正在指挥卸货的周大贵面前。
“哎呀,周场长,动作很快嘛!”
“我才听说你们农场缺药缺得厉害,正想着怎么帮你们解决困难,这就弄来这么多药了?”
“看来,你们兰考农场,路子很野嘛!”
孙柏然的语气阴阳怪气,话里有话。
周大贵看到孙柏然,心里就咯噔一下,刚才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了一半。
他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
“孙书记,您来了。”
“这些药...是部队的首长看我们实在困难,帮忙协调送来的,是救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