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耳边传来茉莉压低的声音:“朱哥,醒醒,人都到齐了,在园区门口。”
我猛地惊醒,用手用力搓了搓脸,驱散浓重的睡意。“好,走!” 我站起身,同时踢了踢旁边还在打鼾的蒙子,“蒙子!起来了!干活!”
我们几人快步走出园区大门。只见门口空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足足四十多号。人群自然地分成了两拨。
左边一拨是寨子里来的兄弟,个个神情精悍。让我意外的是,张根硕竟然也站在队伍前面。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根硕?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根硕笑了笑,眼神却很坚定:“茉莉跟我说你这次碰到硬茬子了,我能在寨子里呆得住吗?必须得来!”
我心里一暖,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右边另一拨人。糯登和糯随两兄弟站在前面,身后跟着十来个汉子。这些人的穿着普遍陈旧,脸上带着风霜之色,年龄都在三四十岁,眼神沉稳,一看就是经历过事的老手。
“糯登,谢了,兄弟!这次真是雪中送炭!” 我由衷地说道。
糯登摆摆手,语气带着不满:“朱哥,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点点头,不再客套,目光扫过糯登带来的每一个人,提高音量,声音清晰而有力:“各位兄弟!感谢你们今天能来捧我朱然的场!话我不多说,规矩我先讲清楚:今天这趟活,有风险!跟着我去的,每人五万现钞,完事就结!万一……有哪个兄弟回不来了,安家费,二十万!我朱然说到做到,一分不少送到你家人手里!”
我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低沉而坚定的回应:
“朱老板放心!糯登哥都跟我们说了,你仁义!”
“对!我们信你!愿意跟着你干!”
“感谢老板给饭吃!”
看着这群汉子朴实的回应,我心中一定。我招手将糯登、糯随、蒙子、茉莉、逸恒和根硕叫到身边,围成一圈。
“各位,事儿已经找上门了,躲不掉,也怕不了!” 我开门见山,“逸恒,你把情况跟大家详细说一遍。”
逸恒点点头,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地将玲姐遇袭、小杨失踪、以及我们对王老板的怀疑和分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根硕听完,第一个开口,语气肯定:“朱哥分析得没错。这事,王老板绝对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问题就在于,敌在暗,我在明。” 我接过话头,“我们现在像无头苍蝇,怎么破这个局?”
根硕直接切入核心,问道:“朱哥,那个杨总,我们到底救不救?”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反问:“救,怎么讲?不救,又怎么讲?”
根硕毫不避讳,直言道:“朱哥,我直说了。如果不救,我们集中力量自保,和周旋,大概有六成把握能全身而退。如果想救他,硬碰硬,那胜负就难说了,很可能全都搭进去。”
我沉重地点点头:“是啊,凭我们这点人,想从虎口里直接把小杨抢回来,太难了。”
根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出了关键建议:“朱哥,我有个想法。我们人手不足,不能正面硬拼。你不是怀疑王老板控制了他父亲吗?我们不如避实就虚,先去救玲姐的父亲!只要能把老爷子掌握在手里,我们就有了最大的筹码和主动权!到时候,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围魏救赵……好主意!” 我眼睛一亮,立刻拍板,“就这么办!” 我马上转向逸恒:“逸恒,你知道玲姐父亲通常住在哪里吗?”
“知道!” 逸恒肯定地点头,很僻静,我陪玲姐去过好几次。”
“好!目标就是那里!” 我精神一振,开始点将部署任务,语速飞快:
“蒙子!茉莉!根硕!你们三个,带着我们寨子过来的所有兄弟。”
“糯登!糯随!你们兄弟俩,带着你们找来的人手。”
“逸恒,你熟悉路,开车带我,我们前面带路!”
我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斩钉截铁:“出发!”
众人迅速转身,带着各自的人马如同暗流般无声地涌向停在一旁的车辆。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车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目的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在晨曦微露的公路上疾驰。逸恒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担忧:“朱哥,咱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杀过去……万一,万一到了那儿,发现王老板根本没控制他父亲,老爷子好好的在家待着呢?那……那我们怎么办?这不就成闹乌龙了吗?”
我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办?那还不简单?” 我睁开眼,侧头看向逸恒,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如果老爷子是自由的,那我们就帮他儿子一把——‘帮’他控制起来!”
“啊?!”逸恒惊得手一抖,方向盘差点没稳住,他猛地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我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睛,语气恢复了平静,但话语里的含义却更深了:“把他父亲控制在咱们自己手里,同样是一张有用的牌。不过嘛……说实话,我心里倒是更希望,王老板已经替我们把这活给干了。”
逸恒彻底糊涂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为……为啥呀朱哥?那不是更麻烦吗?”
“麻烦?”我轻轻哼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当爹的,被自己亲儿子算计、软禁,甚至可能还要用他来做局害自己亲闺女……那种被至亲背叛的伤心、绝望和愤怒,是能烧穿理智的。”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算计,“一个人在这种极端情绪下,最容易冲动,也最容易……被说服,做出一些平时绝对不敢做的决定。这,对我们更有利。”
逸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没有再追问。车内沉默了几分钟,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过了一会儿,逸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呃……朱哥,还有个事……”
“说。”我依旧闭目养神。
“从咱们这儿开到老爷子住的地方,得……得十几个小时才能到。”
“什么?!十几个小时?!” 我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椅背上弹起来,睡意全无,瞪大眼睛盯着逸恒,“你怎么不早说?!开到那儿都半夜了!”
逸恒缩了缩脖子,有点委屈地小声辩解:“你……你刚才安排任务的时候,气势那么足,把大家都搞得热血沸腾的,我……我一激动,就给忘了说了……”
我看着逸恒那副样子,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现在说啥也晚了。既然决定了要去,就算在天边也得去!你专心开你的车吧,我抓紧时间再眯一会儿,养足精神。”
说完,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只是心里那根弦,因为这意外的长途跋涉,绷得更紧了。十几个小时,足够发生太多变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