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苦笑和无奈:“自己处理?怎么处理?咱们就这几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对方是地头蛇,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斗?”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眼神冰冷的茉莉,沉声问道:“茉莉,如果……我是说如果,需要我们自己解决这个麻烦,有把握吗?”
茉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微微颔首,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了肯定,眼神里是绝对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漠然的杀意。她清楚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但我立刻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但这次,你不能去。你的目标太明显。”
我的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站在茉莉身后的那两名从寨子跟来的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声音不高,但异常坚定地说:“朱哥,茉莉姐,这事,交给我们俩去办吧。”
另一人也点点头:“对,我们去吧。”
玲姐惊讶地看着他们,又看看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担忧:“就……就他们两个去?能行吗?对方那么多人……”
我依然没有回答玲姐,只是看着那两位请战的兄弟。茉莉替我说了话,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行。他们有能力解决目标。但代价是,他们自己,很可能也回不来了。”
“回……回不来?” 玲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尖锐,“那……那怎么行!万一他们死了怎么办?!”
我看着玲姐激动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的大小姐,你在缅甸那个地方待了这么久,人命……还没看够吗?”
玲姐急切地反驳,语气带着不忍:“那不一样!那……那是别人!可他们是跟着你、保护我们的人啊!”
我收敛了笑容,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扫过那两位神色平静、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兄弟,语气变得低沉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达成的契约:“我养着他们,不是白养的。这个道理,我明白,他们……心里更明白。”
茉莉站在一旁,眼神坚定地看着玲姐,补充了一句,仿佛在为她所信奉的准则做注解:“玲姐,如果刚才朱哥不拦着,现在站在这里请战的人,就会是我。”
那两位兄弟没有再说什么,其中一人转向旁边一直恭敬候着的酒店服务人员,低声问道:“兄弟,请问你们这里,有后门或者不引人注意的通道可以出去吗?”
服务人员连忙点头:“有的,先生,请跟我来。”
两位兄弟对我们点了点头,眼神里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然后便跟着服务人员,悄无声息地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玲姐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我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不多时,成先生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语气还算平静,对我们说道:“没事了,那帮人已经被我暂时劝走了。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们这两天最好就待在大厦里,不要外出,免得他们再找你们麻烦。”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我们几人,眉头微皱,问道:“对了,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位兄弟呢?怎么没看到人?”
我心知那两位兄弟从后门离开的事不可能瞒过成先生,便直接迎着他的目光,用一种尽量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哦,他们俩啊,觉得里面有点闷,说想出去透透气,从后门走了。”
成先生听了我的话,眼神锐利地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他没有直接质问我,而是将目光转向玲姐,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沉声说道:“王小姐,请你务必管好你的手下!这里是t国,不是缅甸!千万不要让他们在外面乱来!灰哥他们家在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你们的人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惹出大乱子,到时候别说我,就算是老爷子亲自出面,恐怕也保不住你们!”
玲姐被成先生严肃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连忙解释道:“成先生,您误会了。朱然他不是我的手下,他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成先生摆了摆手,语气更加严厉:“我不管他是你的手下还是合伙人!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你们知道他们帮会在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吗?足足有四千多人!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一旦把他们彻底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我听着他带着训斥和轻视的口吻,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也上来了,冷笑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四千多人的帮会?没听说过。不过,四千多拿着枪的武装分子,我倒是交过手。”
“不自量力!” 成先生被我这番近乎顶撞的话激怒了,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脸上满是怒其不争的嘲讽。
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再看他,转身对玲姐说:“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碍眼了,走吧。”
玲姐见状,赶紧打圆场,对成先生歉意地说:“成先生,您别生气,我朋友他性子直,没有恶意的,您多包涵。”
成先生铁青着脸,没有理会玲姐的道歉。
我拉着玲姐的手腕,径直向大门外走去。成先生在我们身后,提高了声音,带着最后通牒般的警告喊道:“我最后劝你们一次!现在出去,就是自寻死路!”
玲姐被我拉着,脚步有些犹豫,担忧地小声劝我:“朱然,要不……我们还是听成先生的吧?外面太危险了!”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玲姐,眼神异常坚定:“玲姐,今天他们带我们参观了整整一天,把他们最厉害的家底、最精密的机器、最庞大的实力都展示给我们看了。现在,轮到我们了。我们也该让他们看看,我们凭什么有资格来这里跟他们谈合作!光靠躲,是躲不出尊严的!今天,我们必须走出去!”
说完,我不再犹豫,紧紧拉着玲姐,在成先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毅然推开了门。
脚步坚定地迈向那扇通往未知危险的大门。
此刻,我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我清楚地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也许在成先生眼里,甚至在玲姐心里,我此刻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是彻头彻尾的莽撞和愚蠢。放着安全的庇护所不待,非要往敌人的枪口上撞。
但我更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凭空而来的尊重与合作。
一味地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瑟瑟发抖,一味地被动接受安排和施舍,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安全,但绝对换不来真正的平等对话权,更换不来对方掏心掏肺的真本事。这种建立在单方面依赖上的关系,脆弱得如同蛛网,一阵风就能吹散,绝不可能长久。
我当然比谁都清楚,大门之外,是龙潭虎穴。这一步迈出去,生死难料,凶险万分。
但这一步,必须迈!
只有展现出与之匹配的实力和魄力,我们才有资格坐在谈判桌上,平起平坐地谈合作,而不是永远作为一个需要被照顾、被怜悯的“求助者”。
所以,这门,必须出!这险,必须冒!这步,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带着兄弟们,堂堂正正地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