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初没想到时颜卿会如此直白地戳穿她的心思,更没料到,会遭受这般犀利的反击;
让她成为一个工于心计之人不说,还让父亲成为众矢之的,被质疑为人父的教养与为臣之能。
她被噎得面色涨红,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半月形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疼痛让她冷静几分,
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冲动,可说出的话,此刻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
她深吸口气,强压心中的悔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辩解道:
“八公主误会了,臣女绝无猜疑之意,仅是想一睹少阁主令的威仪,绝无其他意图。
或许,是臣女言辞不当,才引起公主误会;
还请八公主看在浅初涉世未深,性子率直的份上,饶恕浅初的冒犯之举。”
时颜卿轻抬下巴,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哦?言辞不当?性子率直?
本公主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世间不存在所谓的“心直口快”;
所有的直言不讳,往往都是蓄意而为的刻薄。
这一次,本公主不管你是无意还是满心算计,都大度地不予计较。
但你要记住,本公主人小,量不大,日后还是莫要随意挑衅为好。”
文浅初闻言,面色青白交加,却不敢再轻易反驳,以免再遭诛心之语;
她咬着牙,恭敬地应道:
“八公主金玉良言,臣女受教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时颜卿微微颔首,文浅初才敢起身退下。
宾客们目睹这一幕较量,心中皆暗暗称奇。
八公主不仅实力高强,就连这口舌之利,也是让人望尘莫及。
她不似京城之人,言语交锋含蓄而隐晦;
而是毫不留情地直击要害,让文姑娘的心思无处遁形。
那文姑娘平日里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般寻衅滋事,也不知是为哪般?
文太师面色铁青,心中怒火中烧。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聪慧过人的女儿,竟在众目昭彰之中,做出此等鲁莽愚蠢之事!
连累他一个太师,背上教女无方的恶名!让他威严受损,面子全无。
他目光凌厉地瞪了文浅初一眼,而后起身,迈步至时颜卿面前拱手道歉:
“八公主,老臣教女无方,让您见笑了。”
时颜卿嘴角微翘,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
“本公主初回皇宫,对朝中大臣尚不熟悉,不知这位大人身居何职?”
文太师心中一紧,连忙回道:
“老臣乃当朝太师,文哲渊,犬女莽撞,还望八公主海涵。”
时颜卿似笑非笑地看着文太师,尾音拉得长长的;
“没想到大人竟是太师,倒是让本公主意外的狠,呵呵!”
文太师听着这明显的嘲讽之音,面色难看到极点,可自家闺女的确有错在先;
他只能咬牙隐忍;
“老臣初次拜见八公主,就给您添堵,实在是惭愧至极。”
时颜卿轻轻摆手,语气随意而散漫:
“无妨,太师也不必过于自责,谁家没几个不省心的顽劣子女呢?
日后,太师只要不放任其胡来,而坐视不管,便无大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本公主这般,会给令千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场众人听罢,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搐;
这八公主真真是,人小鬼大,伶牙俐齿;
她先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文太师无地自容,接着用调侃的话语,将文姑娘贬得一文不值;
再暗讽文太师在文姑娘犯错时,不及时制止,反而在事后才假惺惺地来道歉;
最后更不忘夸自己大度;
这番言辞下来,文太师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文太师被挤兑得老脸通红,心中愤懑又羞愧难当。
自己一大把年纪,竟在一个小辈面前受此羞辱,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连连点头:
“八公主说的是,老臣疏忽,日后定会严加管教,绝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时颜卿淡然一笑:“太师言重了,本公主不过是随口一提,太师莫要往心里去。
教书育人,太师才是行家,本公主不过是多嘴几句,太师莫怪才好。”
文太师闻言,脸色愈发尴尬,却无从辩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连声道:
“不敢,不敢。”
时颜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太师受惊了,快些坐下喝杯酒,压压惊吧!”
文太师只觉时颜卿这番话,听着客气,实则暗含讽刺与警告。
他强作镇定,拱手谢恩:“多谢八公主关怀,老臣无碍。”
说完,不待时颜卿回应,便匆匆回到自己席位上;
坐下后,仍觉心头憋闷,如鲠在喉,脸色亦是阴沉如水。
身旁的文夫人见状,默默倒了杯茶递过去,“老爷,消消气。”
文太师接过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
“哼,还不都怪你,挡着我阻止那丫头胡来,如今闹出这等笑话,你满意了?”
文夫人被文太师的低吼,吓得一愣,委屈道:
“老爷,浅初不过是想让大家见识一下少阁主令,哪知八公主会这般发难;
让浅初受此大辱。妾身也后悔莫及啊。”
文太师闻言,神色稍霁,心中虽怒气未消,却也知在宫宴上不宜多说;
他斜睨文浅初一眼,气哼一声,倒酒自饮。
文浅初跪坐在席位上,垂首不语,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的八公主竟如此难缠,不仅实力深不可测;
就连心智与口舌,也远超常人。
她不仅没能试探出八公主的虚实,反而让自己多年维持的形象毁于一旦;
兰妃,梁占恒及许明杰,见文太师父女俩接连在时颜卿面前受挫,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连文太师都拿她没办法,他们又能如何?
一时间,三人皆陷入沉思。
皇帝静静地注视这一切,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文太师仗着教导过自己,近些年来愈发自视甚高,不仅公然结党营私,还妄图左右朝局;
今日被卿儿连番敲打,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晓,这宫中,究竟是谁说了算。
皇后、太后、木丞相及木安华的嘴角更是咧到耳后根,目光中满是对时颜卿的宠溺。
端木瑾眼眸中星辰点点,他就知道,若有人敢招惹他的小公主,必定追悔莫及。
龙冥墨则暗自庆幸,当初自己对她恶语相加,她没将自己杀了,已是手下留情。
时颜卿不知众人的心思,她只知,若拿不出少阁主令,很难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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