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威见院门紧闭,里面又这般情状,担心孙子安危,心中又急又怒,
那点疑心瞬间被放大,厉声喝道:“还等什么!把门给我撞开!”两个跟随而来的粗壮婆子应声上前,
用肩膀狠狠撞向院门!几下沉闷的撞击声后,门闩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院门被强行撞开!
院内,只见温氏发髻散乱,泪流满面,正瘫坐在地上,
几个心腹丫鬟婆子围着她,看似在劝慰,眼神却都有些飘忽不定。见到骆威和白氏带着一大群人闯进来,
温氏仿佛受了极大惊吓,哭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凄厉:
“侯爷!母亲!立钦他……他怕是……不行了啊!”
白氏迫不及待,一把推开挡路的丫鬟,率先冲进内室!然而,预想中孙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景象并未出现——
内室那张铺着锦被的拔步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骆立钦的影子!
“孩子呢?!立钦在哪儿?!”白氏猛地回头,
声色俱厉地逼问温氏,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骤然窜起!温氏仿佛被她的厉声质问吓住了,
抽噎着,眼神闪烁不定,犹豫了片刻,才像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说实话般,哭道:
“立钦……立钦他没事……是儿媳……是儿媳一时糊涂,
丢了极其要紧的东西,心中害怕得要死,又不敢声张,这才……这才出此下策……”“丢了何物?!”
骆威眉头紧锁,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预期,越发古怪难测。
温氏仿佛难以启齿,在骆威凌厉的目光逼视下,才断断续续、带着巨大“恐惧”说道:
“是……是老夫人前日亲自赏给立钦的那对……赤金镶嵌红宝蓝宝的麒麟长命锁……
不见了!那是老夫人的心爱旧物,是御赐的料子打的,特意赏给立钦保平安的!
立钦今日午睡前还戴着玩,我见他睡熟了,便替他取下放在枕边,谁知……
谁知一觉醒来,那锁就不见了踪影!我问遍了院里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竟没一个人看见!她们……
她们还都劝我,说不过是件东西,丢了就丢了,千万要息事宁人,莫要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尤其……尤其是怕惊动了……
惊动了大哥那边……说大哥近日心情不好,伤势未愈,若因此事再惹他动怒,只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番话,看似在陈述丢东西的经过和自己的恐惧,实则句句暗藏机锋!
先是点明所失之物是“御赐料子”、“老夫人心爱之物”,分量极重;接着暗示下人集体“劝慰”她忍耐,行为反常;
最后,更是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心情不好、伤势未愈”的骆辰!暗示此事可能与大房有关,甚至隐含威胁!
白氏脸色瞬间惨变!这完全偏离了她精心设计的剧本!
不是立钦病重垂危,需要“高人”驱邪,而是丢了御赐的金麒麟?还扯上了辰儿?!这贱人竟敢反咬一口!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孩童清脆欢快、中气十足的呼喊声:
“娘!娘!我回来啦!外头园子里的蝴蝶可好看啦!我捉到一只最大最花的!”
只见健康活泼、小脸红扑扑、额角还带着奔跑后细汗的骆立钦,手里高高举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另一只手攥着几朵野花,像个小炮弹似的,蹦蹦跳跳地从院子月亮门那边跑了进来,一头扎进怔愣住的温氏怀里!
孩子根本没事!生龙活虎!白氏脑中“嗡”的一声,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她精心策划、寄予厚望的“长孙突发恶疾、危在旦夕”的苦肉计,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个天大的、荒诞不经的笑话!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街口示众的小丑,所有的算计和伪装,
在健康的孩子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温氏紧紧抱住儿子,仿佛失而复得,哭得更加“委屈”和后怕:
“立钦!我的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吓死娘了!可是……
可是那对保你长命百岁的金麒麟……它不见了啊!”骆威看着眼前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的孙子,
再听听温氏那意有所指、暗含血泪的哭诉,以及白氏那瞬间青白交错、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大半!
一股被愚弄、被设计的滔天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不是孩子病了,是有人想借题发挥!是想栽赃陷害!目标很可能直指辰儿!
他死死盯着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的白氏,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从牙缝里挤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麒麟怎么会丢?为何下人要劝你忍耐?
又为何……独独怕惊动了辰儿?!你给我说清楚!”
白氏气急败坏,计划彻底败露的恐慌和被反将一军的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指着温氏尖声骂道:
“好你个毒妇温氏!竟敢谎报军情!诅咒我孙儿!还敢信口雌黄,攀诬辰儿!我看你就是存心搅得家宅不宁!”
温氏在侯夫人疾言厉色的逼问下,仿佛被吓破了胆,终于“崩溃”般哭喊出来,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母亲息怒!儿媳不敢攀诬大哥啊!实在是……
实在是立钦午睡前,曾迷迷糊糊跟乳母嘟囔,说好像……好像看见大哥……大哥来过院里,在他窗外站了一会儿……
儿媳本不敢多想,只当是孩子睡迷糊了看花了眼!
可……可那金麒麟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见了!下人们又都异口同声劝我忍下……
儿媳……儿媳实在是害怕啊!怕万一……万一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裂!
骆辰?嫡亲的伯父?偷窃侄子的御赐长命金锁?!
这若是真的,简直是骇人听闻、斯文扫地的丑行!足以让整个骆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骆威气得浑身发抖,
额头青筋暴跳,再也抑制不住胸腔翻涌的怒火,猛地一脚踢翻身旁的花架,怒吼道:
“混账东西!反了天了!来人!给我把兰馨院守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我亲自去问问那个逆子!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