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用我们自己当传感器？”
吴飞和李凯面面相觑，一时没能理解林默的意思。
而对面的周思成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用人当传感器？这位同学，你是在讲笑话吗？你知道什么是传感器吗？那是用来检测温度、压力、流量的精密电子元件！人？人的体温是恒定的，你能感知几千度的高温吗？人的皮肤能承受几百个标准大气压吗？”
他身后的少年班天才们也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默，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连电视台的记者们都面露古怪之色，摄像机镜头对准林默，仿佛在记录一个世纪级别的笑话。
“周思成同学。”林默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说的都对。”
“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信息处理器。”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脑。”
“也拥有最灵敏的力反馈系统。”
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李凯。”林默不再理会那些嘲笑，转身对自己的学生说道，“还记得我们在仓库里上的第一堂课吗？”
李凯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想起来了！
豆腐雕心！
拉面师傅的手！
闭环实时反馈系统！
“我明白了！林老师！”李凯激动地推了推眼镜，“我明白了！”
“吴飞，周涛！我们动手！”
“利剑”小组的十名学生瞬间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去连接高炉上那些已经锈烂的电线，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样古怪的东西。
有长长的、顶端带着探针的金属杆。
有贴在皮肤上能显示微小震动频率的薄膜。
甚至还有从报废汽车上拆下来的听诊器。
他们将这些简陋的“工具”连接到一台由吴飞所携带的便携式服务器上。
然后十个人分散开来，将整个巨大的高炉包围了起来。
吴飞将一个改装过的听诊器紧紧地贴在了高炉底部的鼓风机管道上，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着里面气流流动的细微声音。
孙晓静则用一根连接着震动传感器的细长钢针小心翼翼地从炉壁的缝隙中探了进去，感受着炉内不同位置的结构强度。
李凯则坐在服务器前，双手在键盘上快得像要飞起来。
他的屏幕上没有传统工业软件的图形界面，只有一行行飞速滚动的绿色代码。
那些代码不再是冰冷的指令。
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代表着“听觉”、“触觉”、“震动感”的实时数据流！
这些数据通过吴飞他们简陋的工具和他们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汇入李凯的“大脑”——那台便携式服务器。
服务器再通过“章鱼”系统的算法将这些数据整合成对高炉内部状态的完整模拟！
“鼓风机阀门锈蚀百分之七十三，最大开合度只有百分之四十五！”
“炉壁第七区出现结构性裂缝，无法承受超过一千二百摄氏度的高温！”
“冷却水循环系统完全堵塞！”
一个个原本需要精密仪器才能检测出来的数据，此刻却通过这种最原始、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被精准地反馈了回来。
对面的周思成和钱林教授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脸上的嘲笑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震撼。
这……这已经不是科学了。
这简直是玄学！
“好了。”
十分钟后，林默拍了拍手。
“热身结束。”
他从王建博士手里接过一个沉重的背包。
王建博士，这位曾经的龙腾首席，此刻正像个最听话的助手一样满眼狂热地看着林默。
林默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银白色金属核心。
它看起来像一个由无数个精密齿轮和能量回路构成的机械心脏。
“这是……”钱林教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从那个金属核心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是我为这座高炉准备的新心脏。”
林默说道。
他走到高炉的动力控制室，那里原本安放着巨大电动机和变速箱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锈迹斑斑的基座。
他将那个“机械心脏”轻轻地放在了基座的正中央。
然后他拿出那块之前让周思成检测过的普通鹅卵石。
他将鹅卵石放在了“机械心脏”顶部的一个小小凹槽里。
“咔哒。”
严丝合缝。
“林老师，‘神经网络’已经接管高炉！”李凯大声报告。
“所有‘人体传感器’全部就位！”吴飞也吼道。
“好。”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在那个银白色的“机械心脏”上轻轻一按。
“嗡——！”
一股低沉却仿佛能撼动大地的轰鸣从那颗小小的“心脏”中爆发出来！
那块普通的鹅卵石在接触到“心脏”的瞬间竟然开始发光！
发出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光芒！
磅礴的、纯粹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块小小的石头中汹涌而出，注入了“机械心脏”！
“机械心脏”上的无数齿轮开始飞速旋转，带起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整个废弃的钢铁厂都仿佛在这股恐怖的能量下微微颤抖！
“轰隆隆——！”
沉睡了二十年的钢铁巨兽，那座巨大的高炉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它底部的鼓风机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它顶部的烟囱喷出了滚滚的浓烟！
炉膛内暗红色的火光重新亮起，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亮！
“我的天……”
“石头……石头在发光！”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掌心大小的东西竟然能驱动一座高炉！？”
记者们、官员们全都疯了！
他们手中的相机、摄像机疯狂地闪烁着，记录着这神迹般的一幕！
而钱林教授和周思成则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钱林的嘴唇哆嗦着，指着那颗发光的石头和那个驱动着高炉的“机械心脏”，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嘶哑。
“冷……冷核聚变！？”
“常温常压下的可控冷核聚变！！”
“你……你竟然……用它来……炼钢！？”
他这最后的吼声，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哀嚎。
周思成手中的光谱分析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地盯着那颗发光的石头，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不可能……没有中子溢出……没有伽马射线……能量转化率……超过了百分之百？这违反了热力学定律！这……”
这什么？他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所信奉的，穷尽一生去学习的物理学定律，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笑话。
钱林教授踉跄着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市长连忙扶住。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但双眼却死死地锁着林默，那眼神里充满了科学家见到神迹时的恐惧、狂热，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屈辱。
可控冷核聚变，这是全人类能源科学的终极圣杯！是无数顶尖科学家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投入了数万亿的资金都未能触及的梦想！
而今天，这个梦想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实现了。
然后，他用这个圣杯，当成了一个给炼钢炉供电的……充电宝。
这已经不是暴殄天物了。
这是对科学的亵渎！
林默迎着钱林教授那几欲喷火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钱教授，对你们而言，这是圣杯。”
“但对我的学生而言，这只是一个工具，一种能源模块，和一块锂电池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群失魂落魄的少年班天才。
“理解这个区别，就是今天这堂材料课的第一个知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