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台下众人仿佛看到了沙场之上，一夫当关的猛将风采。
初一终于动了。
在枪尖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竟贴着枪杆滑入内圈。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待看清时，初一化手为掌，指尖已轻轻点在薛铭的咽喉前。
全场寂静。
薛铭持枪的手僵在半空，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他清楚地知道，方才若是生死相搏，此刻他已是一具尸体。
承让。初一收手后退，又恢复了那副沉默模样。
薛铭深吸一口气，收枪抱拳：阁下武功高深，薛某输得心服口服。
他顿了顿，看向凉棚方向：楚大公子麾下能有如此高手，薛某佩服。今日叨扰了。
说罢，利落地转身下台，带着随从大步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来时的锋芒。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连薛小将军都输了！
这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武宁侯府这是真的在招亲，还是另有深意？
凉棚中，林景轩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楚哥，你这……这位面具先生，怕是能去大内当差了！
楚闻溪更是忧心忡忡：兄长，连薛铭都败了，这……
楚洛书的目光却飘向远处，在那个熟悉的街角，青布小轿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轿帘微掀，那双沉静的眼眸中，这次明显带着深思之色。
无妨。楚洛书收回目光，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好戏，才刚刚开始。
夕阳的余晖将擂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初一静立台上，灰衣在晚风中轻轻拂动，面具下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试，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而台下的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的身影悄悄交换了眼色，无声地退出了人群。
接下来的几日，比武招亲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神秘高手初一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所有挑战者，其身份背景引得众人猜测不休，而武宁侯府大公子楚洛书这番离经叛道的招亲举动，更是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第七日，擂台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挑战者。
来人并未像其他挑战者那般纵身跃上擂台，而是不紧不慢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
他身着月白色文士长衫，身形清瘦，面容俊雅，看上去更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这比武擂台格格不入。
“在下江南柳文渊，特来请教。” 青年拱手一礼，声音温润，举止从容。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柳文渊？难道是那个连中三元的江南才子？”
“他来凑什么热闹？这可是比武，又不是科举考场！”
“莫非这书生还以为能跟那蒙面高手吟诗作对不成？”
凉棚下，林景轩也瞪大了眼睛：“楚哥，这柳文渊我听说过，是今科状元的热门人选，文名极盛，可从来没听说他会武功啊？”
楚洛书目光微凝，落在柳文渊看似单薄却站姿极稳的身形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人不可貌相。”
台上，初一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回礼。
柳文渊微微一笑，竟不摆出任何起手式，反而负手而立，语气平和：“阁下武功高强，连日来未尝一败。在下不才，愿以一套家传的‘流云掌’请教，还请阁下指点。”
话音未落，柳文渊身形倏动，竟如流云般飘逸灵动，掌法绵密，看似柔和，却暗含劲力，与之前所有刚猛路数截然不同。
初一首次显露出一丝慎重，身形闪动间，化解着这看似柔和却无孔不入的攻势。
两人身影在台上交错，一灰一白，一刚猛一阴柔，竟斗得旗鼓相当。
台下观众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身手。
“好精妙的掌法！” 林景轩忍不住惊叹：“劲力含而不露，竟能逼得初一认真对待！”
楚闻溪也看得入神，低声道：“这柳文渊的掌法，似乎专克刚猛一路，以柔克刚，难怪能与初一缠斗至此。”
唯有楚洛书，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他注意到柳文渊的掌法虽精妙，但内力显然不及初一深厚，能支撑至今，全凭巧妙的招式和独特的发力技巧。
更让他在意的是，柳文渊的目光始终清明冷静，仿佛这场比试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棋局。
三十招过后，柳文渊突然变招，掌法由柔转刚，一式“云开见日”直取初一面门，劲风凌厉，与之前的柔和判若两人。
初一不避不闪，化掌为指，精准地点向柳文渊掌心穴位。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柳文渊却突然收势后撤，飘然落于擂台边缘，拱手笑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今日得见高手，已是幸事，不敢再纠缠。”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明明看似还有一战之力，却主动认输。
初一微微一愣，随即收势而立，沉默颔首。
柳文渊翩然下台，经过凉棚时，目光与楚洛书有一瞬的交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这就认输了？” 林景轩一脸不解：“明明还能打啊！”
楚闻溪也皱眉：“此人行为古怪，不似单纯为招亲而来。”
楚洛书望着柳文渊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此人目的不在招亲，而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初一的实力，或许，也是试探我的态度。” 楚洛书语气平静，心中却已明了，这场招亲，早已不再单纯，各方势力已开始借此机会投石问路。
是夜，武宁侯府，临溪阁。
楚洛书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房中。
烛火摇曳，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初一无声地出现在房中，单膝跪地：“主子。”
“今日那柳文渊，你怎么看？” 楚洛书问道。
初一沉吟片刻：“武功路数奇特，似是江南柳家的‘流云掌’，但内力修为不足，应是更重文道。他未尽全力，有意试探属下底线。”
楚洛书指尖轻敲桌面：“江南柳家……世代清流，与京中不少名门皆有姻亲。他今日前来，恐怕是替人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