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鸣笛声渐行渐远，写字楼前的喧嚣却未完全散去。几个保洁人员正在清理秦思思留下的狼藉，水桶里的清水冲刷着地面，将那些人为制造的污浊一一洗净。围观的人群迟迟不肯散去，举着手机交头接耳，仿佛在期待下一场好戏的上演。
方旭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楼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指尖微微发白。
“方总，媒体部已经准备好了。”时亦昊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按照您的要求，所有证据都已经整理成时间线，包括今天早上她伪造伤痕的监控片段。”
方旭转过身来，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律师那边怎么说？”
“唐律师已经起草好了声明，他说证据链非常完整，完全可以追究秦思思的诽谤和扰乱经营秩序的责任。”时亦昊将平板递过来，“这是声明草案，您过目一下。”
方旭接过平板，仔细阅读起来。声明写得客观冷静，没有掺杂个人情绪，只是将事实一一罗列：从最初的出轨证据，到后来的造谣直播，再到最近的一系列闹剧，每一条都有对应的监控录像、聊天记录或法律文书作为佐证。
“可以，发吧。”方旭将平板递回去，“用公司官方账号发布，同时抄送所有合作客户。”
时亦昊犹豫了一下：“方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公开所有隐私，会不会对您和筱云......”
“她已经不在乎脸面了，我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方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公司上下几百号人等着吃饭，不能因为我的私事连累大家。”
时亦昊点点头，转身去执行指令。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方旭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相框。照片是去年拍的，方筱云穿着校服，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笑脸，心头一阵刺痛。
“爸爸会保护好你的。”他轻声自语。
就在这时，孟诚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个饭盒：“就知道你没吃饭。楼下新开的粤菜馆，尝尝看。”
方旭勉强笑了笑，接过饭盒放在桌上：“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孟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公司群里都传遍了，说前老板娘又在楼下演大戏。这次闹得挺大啊，连日本客户都吓跑了？”
方旭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佐藤先生直接离场了，众合集团的张总也打电话来要暂停合作。”
“这个秦思思，真是疯了。”孟诚摇头，“离了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非要闹得鱼死网破。”
方旭苦笑着打开饭盒，烧鹅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却毫无食欲：“她现在就是觉得，我过得比她好，她受不了。”
两人说话间，时亦昊又匆匆返回：“方总，声明已经发布了。媒体部正在监控舆情，目前看来反响很大。”
孟诚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公司的官方账号。最新发布的声明已经获得了上千条评论，他随手点开几条，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你看这个，”孟诚把手机递给方旭，“网友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方旭接过手机，慢慢翻看着评论。
“原来真相是这样！之前差点被那个女的骗了！” “这前妻也太可怕了，出轨在先，离婚后还不停骚扰前夫，这是多大的仇啊？” “支持方总维权！这种人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无法无天了！” “那些监控录像太震撼了，居然自己化妆伪造伤痕，这演技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 方旭一条条翻看下去，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智联数据张总”。
方旭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张总，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方总啊，看到你们公司的声明了。这个处理方式很果断嘛！之前是我多虑了，咱们那个项目照常进行，明天我就让项目经理过去对接。”
方旭稍稍松了口气：“谢谢张总理解。”
刚挂断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之前态度摇摆不定的合作方。对方也表示看到了声明，决定继续合作。
短短半小时内，方旭接连收到了七八个电话，都是来表示支持并确认合作继续的。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孟诚笑道，“早该这么做了，白白忍了这么久。”
方旭却摇摇头：“如果不是她闹到公司来，我本来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
“你呀，就是太念旧情。”孟诚叹了口气，“她都这样了，你还顾及什么？”
方旭没有接话，目光落在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泛起粼粼金光。这座城市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从大学时代的青涩，到创业初期的艰难，再到后来的成功与失落。而如今，他不得不亲手将最后一点温情抹去。
“方总，您看这个。”时亦昊突然指着平板电脑，“秦思思注册的那个账号发了一条新动态。”
方旭接过平板，只见那个名为“思思的守护”的账号在十分钟前发布了一条长文，内容满是控诉和指责，声称方旭伪造证据，买通警方，要把她逼上绝路。
下面的评论却完全一边倒：
“大姐，别演了行吗？监控录像都清清楚楚的，你自己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全网都看见了！” “之前差点被你骗了，还以为你真是受害者，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加害者。” “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方旭皱了皱眉，把平板还给时亦昊：“不用理会，跳梁小丑罢了。”
话虽如此，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秦思思越是疯狂，他就越担心女儿的安全。
“筱云今天怎么样？”他问孟诚。
“放心吧，晓雨去接的她，现在在我家和你阿姨一起吃饭呢。”孟诚说，“筱云很懂事，什么都没问，就是吃饭的时候有点走神。”
方旭的心揪了一下。八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承受这些成人的恩怨纠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方筱云的小脸。
“爸爸！”女孩的声音清脆动听，“你吃饭了吗？”
“吃了，”方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方筱云点点头：“美术课我画了一幅画，晓雨小姨说很好看，我明天带给你看。”
父女俩聊了几句日常，方筱云突然压低声音：“爸爸，今天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有接。”
方旭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筱云做得对，陌生号码都不要接。以后除了爸爸、孟诚叔叔和晓雨小姨，其他人的电话都可以不接。”
“嗯，我知道。”方筱云乖巧地点头，随即又问道，“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很快，等爸爸忙完这几天就去接你。”方旭柔声说，“你要听话，好好做作业，按时睡觉。”
挂断电话后，方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向时亦昊：“去查查今天都有哪些陌生号码打给筱云。”
孟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晓雨会照顾好筱云的。倒是你，得好好休息一下，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方旭苦笑着揉了揉眉心：“等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吧。”
夜幕降临，江城华灯初上。方旭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声明发布后的数据反馈。转发量已经破万，评论区的支持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他关掉网页，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的是多年前的照片，有他和秦思思大学时代的合影，有创业初期两人在简陋办公室里的工作照，还有方筱云出生时，秦思思抱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照片。
一张张翻过去，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共同度过的艰难岁月，那些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如今都成了讽刺。
他最后点开了一段视频，是方筱云三岁生日时拍的。视频里，秦思思正在教女儿唱生日歌，温柔耐心的样子与如今判若两人。
“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彻底呢......”方旭喃喃自语，关掉了视频。
他拿起手机，给许思瑜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回复了：“还没，在看你们公司的声明。你还好吗？”
方旭看着这条简短的回复，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这段时间，许思瑜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予关心，又不过分介入，这种体贴让他倍感温暖。
“我很好，别担心。”他回复道，“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方旭走到窗前。江城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繁华，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但至少今晚，舆论的天平终于倾向了他这一边。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方旭就那样站着，看了很久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