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名为小泉的肉山，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墙角，胸口塌陷下去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另一头，随着小泉的倒下，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软了下去。
扑通。
铁拐李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他完了。
他最大的倚仗，那个在他看来不可战胜的日本武士，就这么被人像打狗一样打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渡边正雄身上。
这位渡边先生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墙角瘫倒的小泉，又看看场中那个痴傻的巨汉，最后，目光落回到陆寅身上。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带来的帝国武士，竟然被一个支那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活活打死了。
但他终究是渡边正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脸上竟然又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精彩，相当精彩......”
他拍了拍手，声音干涩，“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向来说话算话。”
他侧过身，对着身后那群已经拔出太刀，跃跃欲试的日本浪人，用日语低喝了几句。
浪人们虽然个个面带不甘，却还是收刀入鞘，重新站回了渡边正雄的身后。
渡边正雄做完这一切，才重新看向陆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按照约定，这些孩子，你们可以带走。至于这条狗……”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屎尿齐流的铁拐李，“也归你了。”
铁拐李听到这话，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渡边正雄脚下，抱着他的裤腿，哭得涕泗横流。
“渡边先生！渡边先生救我！我给您当牛做马，我还有用啊！我能帮您弄到更多的孩子，更好的货！”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这个年轻人，杀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根本就不是街头斗殴的狠，那是杀人如麻的冷。
落到他手里，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渡边正雄厌恶地皱了皱眉，一脚将他踹开，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
“废物。”
陆寅没有理会这边的闹剧，他走到袁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宝脸上的红肿还没消，鼻血也糊了一脸却浑不在意，只是咧着嘴冲陆寅傻笑，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大宝，干得好。”陆寅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回家给你炖肉吃。”
“肉！”
袁宝的眼睛瞬间亮了。
安抚好袁宝，陆寅这才转身。
他从洪九东手里接过短刀，一步步走向还在地上蠕动的铁拐李。
铁拐李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着往后蹭，嘴里发出语无伦次的哀嚎。
“别……别杀我！英雄饶命！好汉饶命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寅在他面前蹲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想起翟隆泰的话。
三分侠气，七分恶气。
没有雷霆手段，怎怀菩萨心肠。
眼前这个东西，连人都算不上。
“你这双手，害了多少小孩？”
陆寅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铁拐李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陆寅手里的短刀直接动了。
“啪。”
一声轻响，一个东西掉在地上。
铁拐李眼前一花，紧接着感觉右手一轻。
抬起手，整个人都吓懵了。
只见自己的手掌，已经不翼而飞......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货仓。
不等他叫完，陆寅反手又是一刀。
“哐！”
左手手腕，应声而断。
陆寅站起身，看都没看在地上疼得打滚的铁拐李，抬起脚对着他的膝盖，狠狠踩了下去。
“咔嚓！”
“咔嚓！”
又是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铁拐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双眼翻白，竟是活活疼晕过去。
整个过程陆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只是在拆解一个不听话的零件。
他准备任由这人自生自灭，好让他多承受几分这些孩子的苦难。
在场的所有袍哥汉子，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后背发凉。
他们不怕打，不怕杀，可见到如此冷静而残酷的手段，还是有点背脊发凉。
他们的这位幺哥，够狠！
洪九东在旁边看着，嘴角却微微翘起。
他就喜欢陆寅这股劲儿，对付这种畜生，就该用这种法子。
渡边正雄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过程，脸上非但没有不忍，反而透出几分欣赏。
他不在乎一条狗的死活，他只欣赏强者。
“阁下好手段。”
渡边正雄再次开口，“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很想交阁下这个朋友。”
陆寅将短刀在铁拐李那身昂贵的西装上擦了擦，插回后腰。
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和这帮日本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渡边正雄那双阴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报上了名号。
“袍哥会，江东瘦虎。”
渡边正雄脸上的依旧保持着笑容。
“江东......瘦虎....”
他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好，很好。”他点了点头，那动作缓慢而沉重，“我记住你了，瘦虎君。”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那群神色复杂的日本浪人，转身离去。
陆寅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同样冰冷。
他也记住渡边正雄了。
因为陆寅知道，那场战争早晚会来，尽管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有些混乱，但一定会来。
到那时候再见，定让你死无全尸！
待日本人走后，整个货仓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幺哥威武！”
“大宝牛逼！”
袍哥会的汉子们爆发出由衷的欢呼，看向陆寅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陆寅没有理会这些，他走到那些铁笼前，看着里面一张张惊恐而麻木的小脸，心头一阵刺痛。
“开笼，救人！”
他冲身后的汉子们一挥手，声音沙哑。
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用铁棍撬开生锈的笼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吓坏了的孩子一个个抱出来。
这些在码头上扛着几百斤麻袋都不眨眼的壮汉，此刻却笨手笨脚，生怕弄疼这些瘦弱的孩子。
有的孩子还在昏睡，有的则被吓得哇哇大哭，还有的，只是呆呆地看着，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碎。
陆寅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狠狠攥紧了拳头。
只怪自己现在还太弱，不然定要给这十里洋场重新立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