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限不够”这四个字，楚休说得那叫一个硬气，简直像是直接把巴掌甩在了那古老意志的脸上。
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特么就是在走钢丝。
此刻的局面，就好比把两个五百斤的相扑大力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刚满月的婴儿摇篮里摔跤。
摇篮不仅会晃，那是会碎成渣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毫无征兆地在识海空间内炸开。
那不是木头断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精密的瓷器被重锤敲击。
冯宝宝那本就被灰色死气搅得混乱不堪的识海天穹，终于承受不住这两股至高法则的疯狂碾压。
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痕，从苍穹顶点蜿蜒而下。
裂缝边缘，记忆的碎片如同墙皮般簌簌剥落，掉进虚无。
这里是她的精神世界，是她的根。
一旦崩塌，她冯宝宝就不再是那个哪怕失忆也活得通透的“机智一批”。
而会彻底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甚至连植物人都不如。
现实世界，龙虎山后山。
“噗——！”
一直安详躺在草地上的冯宝宝，身体猛地弓起，一口黑红的淤血直接喷出三尺远。
她那张几十年如一日、岁月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的白皙脸庞，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像是干涸的河床，崩裂出一道道细密狰狞的血痕。
生机，在这一刻呈现出断崖式的暴跌。
“宝儿姐！！！”
张楚岚的眼眶瞬间就炸裂了，眼白爬满红血丝。
那嘶吼声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头绝境中的孤狼。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想要捂住冯宝宝流血的七窍，却怎么也堵不住那流逝的生命力。
那是他在这操蛋的异人世界里，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啊！
“柳爷！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进去救人吗？！”
张楚岚冲着那棵参天柳树咆哮，声音里带着哭腔。
“闭嘴！”
楚休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严厉与焦躁，震得张楚岚脑瓜子嗡嗡作响。
“能量对冲太强，她的识海就是个气球，快炸了！”
“这股死气能级太高，如果不导出去，她挺不过十秒！”
“导……导出去？”
张楚岚看着怀里气息奄奄、身体逐渐冰冷的冯宝宝，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连柳爷这种神仙手段都觉得棘手的能量，能导去哪？
这世上还有谁的命格，硬到能接住这来自世界之外的“规则之毒”？
那是死神挥出的镰刀，谁碰谁死！
就在这绝望的千钧一发之际。
张楚岚体内的那个神秘气团——炁体源流，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极致的情绪波动，竟然自行疯转起来。
连带着那个名为“老农功”，实则是丹噬与神明灵结合体的诡异存在。
以及那团吞噬了“癌细胞”后变得躁动不安的黑色业障，都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一种来自于本能的、近乎疯狂的吞噬渴望，在他体内升腾。
垃圾？
不，那是养料！
张楚岚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棵在风暴中摇曳的老柳树。
这一刻，他眼底所有的慌乱、算计、圆滑统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把命扔在赌桌上的狠戾。
一种只有在面对冯宝宝的事时才会露出的决绝。
“我来。”
只有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张楚岚，你脑子清醒点。”
楚休的神念凝重无比，声音低沉。
“这不是平日里的切磋，也不是罗天大醮的过家家。”
“这是法则层面的冲刷，一旦失控，你的灵魂会被像磨豆子一样，磨成粉末，连渣都不剩。”
“磨成粉就磨成粉！”
张楚岚一把攥紧了冯宝宝那只冰冷得像死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沾着血沫的牙，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爷，您知道的。”
“这辈子，要是没了宝儿姐……”
“我张楚岚留着这条烂命，还有个屁的意思！”
轰——！
话音未落，张楚岚不再压抑。
他彻底放开了对自己神魂的所有防御，体内那沉寂的炁体源流如同开闸的洪水。
甚至那股一直被他小心提防的黑色业障魔气，也被他主动引动。
顺着双臂，不要命地灌入冯宝宝那即将破碎的身体。
识海深处。
楚休看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强行闯入战局。
那力量带着几分熟悉的猥琐，几分市井的狡黠，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动容的坚韧与包容。
楚休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微一缩，随即闪过一丝赞赏。
“好小子。”
“这龙虎山的天师度你不要，这‘垃圾桶’的活儿你倒是抢着干。”
确实，若是论修为，张楚岚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但若是论“兼容性”，这货简直就是个人形bUG！
炁体源流是“术之尽头”，能解构万法。
神明灵能梳理万物。
再加上那股专门吞噬负面情绪的业障。
这小子，简直就是为了此刻而生的“万能缓冲带”！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本座就成全你！”
楚休不再犹豫，意念一动。
身后那巍峨的世界树虚影，猛地分出一根翠绿欲滴的枝条，如同探针一般，精准地刺入虚空。
同一时间。
那柄悬在头顶的灰色寂灭之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一个新的、更具诱惑力的宣泄口。
它竟然分流出了一股足以让大罗金仙都色变的灰色洪流！
翠绿的生机，灰色的死寂，再加上张楚岚那黑色的业障。
三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冯宝宝即将崩溃的识海中心，狠狠撞在了一起。
“给老子……连！！！”
楚休一声暴喝。
神魂之力化作无形的针线，以张楚岚那不要命的炁为引，强行将这三股力量缝合！
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频率，震荡开来。
一个循环，成了。
翠绿的“生”，滋养着冯宝宝破碎的识海，修补那些恐怖的裂痕。
灰色的“死”，被强行引入张楚岚体内，作为最残酷的磨刀石和最霸道的养料。
黑色的“业障”，则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搅拌机，不断调和、中和着生与死的冲突。
“呃啊啊啊啊啊——！！！”
现实世界。
张楚岚发出了一声根本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的身体瞬间反弓成了虾米状，全身的血管像是一条条要炸开的蚯蚓般暴起。
皮肤下一会儿透出诡异的绿光，一会儿闪过死寂的灰色。
痛！
太痛了！
那不是皮肉之苦，那是把灵魂扔进绞肉机里反复碾压的酷刑！
仿佛有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子，在他的经脉里来回拉扯、切割。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吞咽烧红的铁水。
“撑住！”
一道金光骤然亮起。
一直站在旁边的老天师张之维一步跨出。
那只枯瘦却如铁铸般的大手，重重按在张楚岚的后心。
浩瀚如海的金光咒如同加固堤坝的钢筋水泥，死死护住了张楚岚那岌岌可危的心脉。
老天师看着徒孙那扭曲的面孔，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嘴上却骂道：
“小楚岚，别给天师府丢人！”
“把背挺直了！”
听到师爷的声音，张楚岚浑身颤抖。
他硬生生咬碎了一颗后槽牙，混着血水把那声惨叫给咽了回去。
他死死抓着冯宝宝的手，眼珠暴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颤抖的话：
“丢……丢你大爷……”
“师爷……您这手劲儿轻点……老子……正爽着呢！”
随着这个疯狂循环的稳定。
奇迹发生了。
冯宝宝识海中那毁天灭地的风暴，终于开始平息。
那柄悬在头顶、代表着至高规则的灰色巨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它不再是单纯为了“格式化”而存在的毁灭程序。
在这个循环中，它被强制转化成了一种最为纯粹、最为原始的世界本源之力——一种凌驾于“炁”之上的高维能量。
这股力量，顺着循环，反哺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冯宝宝那灰败的脸色迅速红润，如同枯木逢春，破碎的皮肤瞬间愈合，甚至散发出莹莹玉光。
张楚岚体内的黑色业障魔气，在吞噬了“死气”后，变得更加深邃、凝实。
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本质的蜕变，从“量”变走向了“质”变。
而获益最大的，无疑是作为核心枢纽的楚休。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困扰了自己许久、卡在瓶颈处的修为桎梏，在这股本源之力的冲刷下，正如冰雪消融般松动。
这不仅仅是修为数值的跳动。
这是对“世界”本质的理解，在飞速拔高！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道”的纹理。
“因祸得福……这波血赚啊……”
楚休看着这完美运转的循环，心中刚松了一口气，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这波经验刷完能升几级。
然而。
就在此时。
一种比之前的灰雾更加阴冷、更加充满恶意的寒意，突然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它不带任何能量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仅仅是一道神念。
却跨越了半个地球的时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正在全力运转循环、毫无防备的三人组。
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眼镜蛇，贴着后脖颈吐了一口信子。
遥远的西方，某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维度。
一座被无数奇异花草环绕的神殿之中。
一个身穿洁白长袍、宛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精致的金剪刀，修剪着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咔嚓。”
那朵最完美的玫瑰，被拦腰剪断，花瓣散落一地。
男人缓缓抬起头。
那一双如同深渊般深邃、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眸子，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直接看向了东方的龙虎山。
那是“神之园丁”，亚历山大。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笑意。
“抓到你了……”
“偷窃伊甸园果实的……小贼。”
随后。
一道无形的精神尖刺，顺着之前那个被楚休捏爆的“探针”留下的微弱坐标残留。
悍然刺出！
那是来自于世界最强者的狙杀！
识海中的楚休猛地抬头，浑身汗毛倒竖，那双金瞳瞬间缩成针芒。
“操！”
他感觉到了。
有一把装着高爆穿甲弹的狙击枪，在万里之外，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