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尘踏入第四考“战之群雄”的瞬间，脚下青石地板如水波般荡漾开去，延伸成一片方圆百丈的演武场。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残阳如血，将整片空间染上肃杀的金红。
他尚未站定，前方空气中已泛起九道涟漪。
人影，自虚无中凝结。
九道身影，高矮胖瘦不一，或持长剑，或握重刀，或擎长枪，甚至有人指间夹着细如牛毛的银针。
他们身着不同年代的服饰，有古朴长袍，有轻便劲装，有兽皮裹身——皆是上古不同时期陨落于此的天骄，被混沌塔以特殊手段烙印下战斗虚影。
最可怕的是，他们并非孤立。
九人落地的瞬间，已自然结成三才嵌套之阵。三人一组，三组又成三角，气息贯通，灵力流转间浑然一体。他们的眼神空洞却锐利，死死锁定林墨尘。
“九人对一人……”林墨尘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真元开始奔涌。
话音未落，阵已动。
正前方，一名持枪虚影率先发难。此人身高九尺，肌肉虬结，手中丈二长枪通体黝黑，枪尖一点寒芒先至！
枪出如龙，卷起凄厉的破空声，直刺林墨尘咽喉。这是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毫无花哨，却因绝对的实力而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剑修虚影腾挪而至。左侧剑走轻灵，剑光分化七点，笼罩林墨尘周身大穴；右侧剑势沉雄，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落，剑气未至，劲风已压得林墨尘发丝向后狂舞。
更远处，三名虚影结印施法。一人指天，雷云汇聚；一人点地，藤蔓破石而出，缠向林墨尘双足；第三人张口吐出一道无形音波，直袭神魂！
剩余三人中，两人弯弓搭箭，箭矢上燃起幽蓝火焰；最后一人身影模糊，竟隐入空气，伺机而动。
九人合击，封死所有退路。
生死一瞬！
林墨尘瞳孔骤缩，体内血魔诀轰然运转至极致。嗡——！
三滴血魔精血在心脏处同时燃烧，狂暴的力量如岩浆般涌向四肢百骸。他体表迅速覆盖上一层致密如龙鳞的血色甲片，关节处生出狰狞骨刺，气息在刹那间暴涨五成！
他丹田内那枚灰蒙蒙的元丹急速旋转，精纯的混沌气流喷薄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约三寸厚的灰色灵光。
这灵光看似稀薄，却隐隐有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气息，与血魔鳞甲的红光交融，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彩。
铛——！
枪尖刺中护体灵光，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林墨尘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脚下青石炸裂。那枪劲之强，竟穿透了双重防护，震得他气血翻腾。
而此刻，两侧剑光已至。
“不动岳！”
林墨尘右脚猛踏，身形如扎根大地的古松，镇岳重剑横于胸前。剑身嗡鸣，土黄色光芒亮起，化作一面厚重如山岳的剑罡屏障。
叮叮叮叮——！
左侧七点剑光如雨打芭蕉，在屏障上溅起连串火星。右侧沉雄一剑重重劈落，屏障剧烈震荡，裂痕蔓延，却终究未破。
头顶雷云中，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天雷轰然劈下！脚下石缝中钻出的藤蔓已缠住脚踝，蕴含麻痹毒素的尖刺试图刺破鳞甲。
神魂音波无形无质，直冲识海！
“给我——破！”
林墨尘双目赤红，左手并指如剑，在镇岳剑身上一抹。指尖所过，一道灰蒙蒙的剑气烙印在剑身——正是《斩元剑诀》第一层“斩生”的意境！
此剑意不斩肉身，专斩灵力本源、斩生机联结、斩招式神韵！
他不再防守，而是主动出击。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镇岳重剑带着斩灭生机的灰色剑意横扫八方。
剑光过处，缠足的藤蔓寸寸断裂；射来的火焰箭矢在半空中灵力溃散，化为凡铁坠落；那道无形音波撞上剑意，如雪遇沸水，消弭无形。
唯有那道天雷，依旧势不可挡地劈落。
林墨尘仰头，竟不闪避，反而张开双臂，以胸膛硬接！
轰——！！！
雷光炸裂，将他整个人吞没。电蛇游走全身，血魔鳞甲片片焦黑崩裂，混沌护体灵光剧烈波动。剧痛，深入骨髓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将《混元锻灵诀》运转到极致。
雷劫之力，亦是天地之力，亦可吞噬炼化！
混沌真元如饥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侵入体内的雷电能量。这些狂暴的力量被迅速分解、提纯，一部分淬炼肉身，一部分融入元丹。
他的骨骼发出噼啪轻响，泛起玉质光泽；经脉在雷电洗礼下拓宽三分，灵力运转更加顺畅。
雷光散去，林墨尘半跪于地，浑身焦黑，口鼻溢血，但眼中神光愈发锐利。
九道虚影显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阵法再变，九人位置轮转，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持枪者主攻中路，大开大合；两名剑修一左一右，配合默契；三名术修不断释放各种限制类法术——冰冻、迟缓、重力加倍；两名弓手箭矢连绵不绝；而那隐身的刺客，已三次在关键时刻突袭，若非林墨尘神识敏锐，早已被刺中要害。
一刻钟过去了。
林墨尘身上又添七道伤口，最深的一处在左肋，几乎可见肋骨。血魔精血燃烧带来的力量在消退，反噬开始显现，五脏六腑如被火烧。混沌真元消耗过半，元丹旋转速度明显放缓。
而九道虚影，虽被“斩生”剑意多次击中，灵体略微黯淡，却始终不曾溃散。他们的阵法精妙，彼此掩护，一人受损，其余八人立刻补位，始终维持着完整的战力压制。
“不能这样下去……”
林墨尘喘息着，大脑飞速运转，“他们的弱点是阵眼，是九人灵力联结的核心处。必须一击同时斩断所有联结！”
“只能赌一把了。”
他不再游走闪避，而是站立原地，双手握住镇岳剑柄，将剑尖斜指地面。体内，残存的混沌真元全部涌向元丹，与正在燃烧的最后一丝血魔精血之力开始强行融合。
这是极其危险的尝试。血魔之力暴烈凶戾，混沌真元中正平和，二者属性相冲，此前只在极短时间内勉强共存。
此刻林墨尘却要主动将它们糅合，无异于在体内引爆火药桶。
剧痛！经脉如被千万钢针穿刺，丹田仿佛要炸开。
但他咬牙坚持，以《混元锻灵诀》为框架，以混沌珠对灵力的绝对掌控为引导，硬生生将两股力量挤压、扭转、融合。镇岳重剑开始剧烈颤抖，剑身上血色纹路与灰色气流交织缠绕，发出低沉如龙吟的嗡鸣。
九道虚影似乎感应到致命威胁，阵法陡然收缩，九人同时扑来！枪影、剑光、雷火、箭矢、隐于暗处的致命一击……所有攻击汇成毁灭洪流，要将林墨尘彻底淹没。
就在第一道枪尖即将触及其眉心之际——
林墨尘睁眼。
眼底，左眼猩红如血，右眼灰蒙如混沌。
“斩生！”
他双手举剑过头，然后，重重劈下。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震天的声势。只有一道约三丈长的暗红剑罡，自剑尖延伸而出，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
剑罡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水波般的褶皱，九道虚影攻来的所有灵力、招式、乃至他们彼此间的无形联结，都在接触到剑罡的瞬间——
崩解。
不是被击溃，而是从最根本的灵力结构上被斩断、被消融。
九道虚影同时剧烈震颤，体表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他们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解脱，随即，如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溃散，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空气中。
噗——！
林墨尘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夹杂着内脏碎片。他单膝跪地，以剑拄身，才勉强没有倒下。体内经脉多处断裂，丹田空虚，元丹黯淡，血魔精血彻底耗尽，反噬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撑住了。
空中，一枚古朴的青铜色印记缓缓凝结，形似两柄交叉的战斧。印记落下，融入林墨尘眉心，带来一股温润的修复之力，暂时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第四考，通过。”
灰袍老者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演武场。
林墨尘喘息良久，盘膝调息。
------
青铜门内，
“禁灵大阵，起！”
苏烈面目狰狞，与萧辰等人分站八个方位，各自将精血滴入阵旗。八面黑色阵旗插入地面，顿时蔓延出无数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覆盖了青铜门周围十丈范围。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不断吞噬着门上散发的灵光。
“以此阵侵蚀，最多三日，必破此门！”
萧辰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