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中,高天原崩塌的余波如破碎的浪潮,撞在徐浪身前三尺,便被无形的皇道气墙碾碎、抚平。
他掌心,那缕承载着共工意志与归墟坐标的黑气仍在扭动,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虫。
徐浪甚至没有低头看它。
念头微动。
“啪。”
一声脆响,仿佛捏碎了一粒尘埃。
那缕黑气被碾成一个纯粹到极致的黑暗印记,灼入徐浪神魂深处,化作一个永不磨灭的道标。
做完此事,徐浪转身,一步踏出。
嗡——!
空间在他脚下如画卷般折叠又展开,眼前的景象由死寂的虚空化为生机盎然的世界。
“陛下回来了!”
哪吒早已等在神域中央,一声高呼刚出口,剩下的话就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那句脱口而出的“卧槽”给嚼碎了咽回去。
这……这还是那个一眼能看到头的桃花源?
脚下的大地在咆哮着延伸!
这是一种野蛮的生长,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向着天际线的尽头疯狂扩张。
视线尽头,一座万丈雪山正从地平线下拔地而起,山巅粗暴地撕开云层,刺骨的寒流隔着千里扑面而来,真实不虚!
“好家伙……这地界儿,踩着带劲!”
巨灵神兴奋地一跺脚。
“咚!”
大地随之发出一声闷雷般的轰鸣,一股厚重无匹的土行精气顺着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整个桃花源,在鲸吞了一个完整的世界“高天原”之后,其世界本源,正在经历一场蛮横而恐怖的蜕变。
徐浪对此波澜不惊。
他越过一众神情震撼的属神,望向神域中央灵湖的上空。
那里,悬浮着一条由百万枚神格碎片汇聚成的污秽星河。
无数细碎、怨毒的哀嚎在星河中无声起伏,仿佛一片亡魂的海洋。
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战利品。
是那百万战死异乡、被扭曲了万年的华夏先烈遗骸!
徐浪神情转为肃穆,立于星河之下,口含天宪,其音如律,响彻寰宇。
“敕令·归宗!”
一言出,万法随!
他体内因清算高天原而积攒的、如山如海的磅礴信仰之力,瞬间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洪流,对着那条污秽星河当头冲刷而下!
“啊——!”
“叽——!”
无数凄厉到扭曲的尖啸自神格碎片中爆发。
那些附着其上、盘踞万年的黑色怨念,在至纯至正的皇道洪流面前,连成为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触之即燃!
瞬间净化为虚无!
黑气散尽,百万神格碎片露出了它们原本晶莹璀璨的模样。
漫天星辰,静静悬浮,散发出一种迷途羔羊找到归宿般的孺慕气息。
徐浪神念化作一张笼罩天地的金色巨网,探入星河,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捕捉、分离、归类着每一枚碎片中沉睡的本源气息。
很快,他锁定了一团光芒最盛、神性最纯的水系神格光球。
光球的核心,一枚铭刻着古老“河”字神纹的碎片,正散发着统御万水、奔流不息的至高意志。
上古九河之神,河伯!
“就是你了。”
徐浪伸手一招。
那枚核心碎片连同周围数十枚同源的水系神格,汇成一团刺目的光球,应召飞入他掌中。
他能感觉到,光球的最深处,一缕微弱到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的真灵之火,正在永恒的死寂中沉睡。
“以朕之名,以人皇权柄!”
徐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撬动天地法则的绝对威严。
“敕令汝,自九幽归来!”
一声令下!
他体内的本源龙气发出一声震动神域的龙啸,化作一道刺目的黄金龙影,以一种不容拒绝、逆转生死的霸道姿态,悍然冲入掌中的神格光团!
这不是唤醒。
这是以无上皇权为支点,强行干涉生死法则,从时光长河下游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中,将一个早已死透了的魂,硬生生拽回人间!
“轰!”
光团疯狂震颤!
其内部沉睡万古的意志,正被一股无上伟力从虚无中强行拖拽、拼凑,要与这片天地再续前缘!
万丈光芒自徐浪掌心爆发!
那光芒太过璀璨,哪吒等神明竟都无法直视,神魂感到一阵针刺般的灼痛。
一道模糊的人形光影,在光芒的最深处,被从虚无中凝聚、拉扯、拼凑成形!
片刻后,光芒收敛。
一名身着玄色水官袍服,面容古朴,神情茫然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先是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感应着四周全然陌生的天地气息。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徐浪身上,感应到那股统御天地、万法归宗的至高人皇气息时,整个神魂如遭雷击!
冰封万年的记忆之海,轰然崩裂!
属于神庭、属于华夏、属于那片故土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千年的沉沦与扭曲!
“噗通!”
他不是单膝,而是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砸出了两个深坑!
新生的神躯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嘶哑而狂热的咆哮,响彻了整座新生神域:
“末将冯夷……叩见陛下!!”
“愿为陛下,执掌九河,镇压万水!虽万死,不复辞!”
“准!”
徐浪沉声回应。
一字落下,天地为之认可!
轰隆隆——!
整个桃花源神域的大地,轰然剧震!
一条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灵气大河,自神域东方尽头凭空诞生,咆哮着贯穿了新生的山川与平原,最终汇入中央灵湖,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生命水系大循环!
河水流经之处,枯木逢春,灵花绽放!
“河伯大人……河伯大人归位了!”灶君和城隍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
哪吒扛着火尖枪,好奇地用枪尖戳了戳那条新生的灵气大河。
一股清冽纯净的水灵之气顺着枪尖传来,竟让他体内的三昧真火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泰。
“好家伙!老龙王要是看见陛下这手笔,怕不是得当场哭死,悔不当初?”他啧啧称奇。
华夏神庭,再添一员上古正神!
就在此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磅礴的功德金光自冥冥中垂落,尽数灌入徐浪体内。
清算高天原、回收百万英魂、敕令正神归位,此等功绩,让他刚消耗的本源龙气瞬间补满,总量更是再度暴涨,凝实数分!
他压下体内奔涌的力量,对灶君与城隍下令:“神域初立,当有规矩。你二人即刻着手,立神格殿、功勋殿、传法阁,以彰法度。”
“臣,领旨!”二人激动领命而去。
徐浪独自一人,来到那条新生的灵气大河旁。
他抬起手,神魂深处那枚“归墟”道标微颤。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归墟黑气,被他强行剥离出来,如一条黑色小蛇,在他指尖不安地扭动。
他要亲眼看看,这让水神共工赖以为根基的终极力量,究竟是什么成色。
屈指一弹。
“嗤!”
黑气落入奔腾的灵气大河。
下一秒,恐怖到让人神魂悚然的异变发生了!
那片被黑气沾染的水域,并未消散,也没有化作虚无。
反而以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炸开一团黑色的、滑腻的、不断蠕动的扭曲血肉!
那根本不是水草,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寄生在灵气里的血肉肿瘤!
它们的根须疯狂扎进河水,贪婪地吞噬着精纯的灵气,短短几息,就将上百米方圆的河段彻底污染!
清澈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死寂、腥臭、浑浊!
刚刚归位的河伯冯夷脸色剧变,立刻上前,声如洪钟:“陛下!区区污秽,交给末将!”
他并指成剑,遥遥一划!
“玄水神光,净化!”
一道精纯到极致、代表着“新生”与“洁净”概念的水系神力,精准地笼罩住那些黑色肿瘤。
然而,让河伯神魂俱裂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玄水神光,落在那些诡异血肉上,竟如春雨落入干涸的田地!
非但没能净化分毫,反而被那些肿瘤当作战利品和补品,直接吸收、吞噬!
它们的生长速度,瞬间暴涨了十倍!
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丑陋、更加巨大!
“我的神力……被它吃了?!”
河伯新生的神躯剧烈震颤,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与恐惧。
他的权柄,他的法则,他的根本……在这东西面前,不仅无效,甚至沦为了对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