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连绵,将京城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之中。刑部那处偏僻的小院内,灯火彻夜未熄,映照着三张凝重疲惫的面容。连日来的高压调查与朝堂暗流的涌动,如同这连绵的阴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远站在那块写满线索的黑板前,炭笔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时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正在一寸寸逼近。净海法师被捕,但那个扭曲的仪式并未完成,那种源自黑暗教义的执念,绝不会轻易消散。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条隐藏在寺庙庄严表象下的毒蛇,再次露出獠牙。
“大人!”
一声压抑着急促的呼喊打破了雨夜的沉寂。院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湿冷水汽闯入的,是赵虎手下最机灵的一个小伙子,名叫顺子。他顾不上擦拭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地禀报:
“虎爷!有动静了!皇城司的兄弟传回消息,盯慧明的那一路,发现他这两天,频繁接触一个常来寺里上香的女信徒!”
一瞬间,书房内所有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陈远倏然转身,阿青猛地从记录堆里抬起头,赵虎更是几个大步跨到顺子面前,目光如炬:“仔细说!”
顺子缓了口气,语速飞快:“那女子姓吴,家住城南榆钱巷,是个绣娘,手艺听说不错,但家境很是贫寒。她几乎每隔两三日便会来慈恩寺上香,祈求平安顺遂。慧明以前只是偶尔与她点头,但最近两次,却主动上前搭话,还假借法师讲经的名义,询问她的住址和家中情况!”
陈远走到桌边,目光扫过之前两名受害者的卷宗:“年龄?家境?性格可有相似之处?”
“有!太有了!”顺子用力点头,“年纪都在十六到二十之间,家境贫寒,都是家中主要或唯一的经济支柱,性格据说都有些内向,但眉宇间总带着些对现状的愁苦和不甘。这个吴氏,前些日子她娘亲刚生了一场大病,几乎花光了家中积蓄,她近来在绣庄接活计更是拼了命……”
背景、年龄、处境,甚至那偶尔流露出的、对命运不公的微弱怨艾……都与前两名受害者有着惊人的重合度!凶手在选择“祭品”时,显然有着一套固定的、扭曲的标准。
“他在物色下一个目标!”赵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沙哑的戾气,“而且时间不多了,就在这几天!月圆之夜将近,这秃驴是急着要完成他那该死的第三次‘净化’!”
所有人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愤怒、紧迫和凛然的杀意。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在雨声中冰冷地转动,即将咬合到那个血腥的节点。
陈远闭上眼,脑海中迅速闪过前两名受害者惨白的脸孔,以及那未干的血色符号。他不能让第三幅画面出现。
“顺子,”陈远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浸过寒冰,“将吴氏的所有信息,住址、日常行踪、常去的绣庄、交往的人,事无巨细,全部核实清楚。要快,但要绝对隐秘,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顺子领命,再次冲入雨幕。
陈远的目光转向赵虎:“赵虎,立刻加派人手,不,你亲自带最信得过的兄弟,二十四小时轮换,暗中保护吴氏。记住,是保护,远远地看着,确保她绝对安全,但不能让她察觉,更不能让慧明和寺里任何人发现我们在盯梢!”
“大人放心!”赵虎眼中凶光一闪,拍了拍腰间的家伙,“有我在,一只苍蝇也别想碰她!”
“阿青,”陈远最后看向年轻的弟子,“重新检查我们从净海地窖搜出的所有关于仪式记载的典籍,重点关注第三次仪式可能需要的特殊物品、时辰或者地点。我们不能有任何疏漏。”
“是,师父!”阿青立刻起身,奔向那堆散发着陈腐气味的古籍。
命令一条条发出,小院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屋檐,淅淅沥沥,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决奏响压抑的序曲。
陈远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冰冷的雨丝夹杂着秋风扑在脸上。他望着城南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和屋舍,看到了那个尚不知危险临近的、正在灯下为生计和家人苦苦挣扎的年轻绣娘。
必须阻止他!
这一次,绝不能让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