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青不眠不休的精心照料和药物作用下,陈远在昏迷一天一夜后,终于幽幽转醒。
意识回归的瞬间,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一种奇特的“充盈感”。并非体力恢复的充沛,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前所未有的敏锐。仿佛之前那场几乎将他撕裂的信息洪流,在摧毁的同时,也强行拓宽了他意识的“河道”。
他睁开眼,驿馆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视觉清晰无比,甚至能看清房梁上细微的木纹和积尘的飘动轨迹。耳中听到的也不仅仅是阿青惊喜的呼喊和赵虎沉稳的脚步声,还有窗外极远处巡逻士兵铠甲摩擦的细碎声响,甚至……是屋檐下某只蜘蛛正在织网的轻微震动。
这种感官的过度敏锐起初让他有些不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大并强行塞入他的脑海。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怀中那块轩辕镜碎片的存在。
不再是之前那种隐约的温热或脉动,而是一种……如同肢体延伸般的紧密联系。他能“感知”到碎片内部那温和却磅礴的能量,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缓缓流淌。他甚至能隐隐察觉到,这能量正以一种极其微弱的方式,与他自身的生物电场产生着交互。
“师父!您终于醒了!”阿青的声音带着哽咽,连忙端来温水。
赵虎也大步走到床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 relief(放松):“大人,感觉如何?”
陈远缓缓坐起身,身体依旧虚弱,肌肉酸痛,但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已经消失。他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目光却有些游离,似乎在专注地感受着什么。
“我……没事。”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一种全新的体验,“只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没有触碰碎片,只是将掌心虚悬在胸前碎片所在的位置。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去主动“沟通”那股能量。
起初并无反应,但当他回忆起祭坛中那种与碎片共鸣的感觉,将自己的意念——一种纯粹的、不带强制性的探询——缓缓传递过去时,异变发生了。
怀中的碎片微微一热!
与此同时,陈远的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幅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画面:
阴暗的巷道,瓦罐摔碎的脆响,一个穿着玄狼族服饰的矮小身影惊慌地钻入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楣上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兽头标记。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捕捉不到细节。
陈远猛地晃了晃头,那幻象已经消失,但残留的影像却烙印在脑海中。这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更像是一种……预知?或者是对正在发生的、与碎片或玄狼族相关事件的短暂“窥视”?
“大人?”赵虎注意到他的异常。
陈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不再主动激发,而是放空心神,仔细去“聆听”碎片传递的微妙波动。
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蛛丝般蔓延开的“牵引感”。这感觉并非来自怀中的碎片,而是指向……城外的某个方向,极其遥远,却又真实存在。那感觉非常微弱,时断时续,仿佛风中残烛,但确确实实是另一种同源的能量波动!
附近……还有其他的碎片!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狂跳。虽然距离未知,方位模糊,但这无疑是一个革命性的发现!这意味着他不再是被动地等待线索,而是拥有了主动寻找其他碎片的能力!
然而,这种能力的运用显然并非没有代价。仅仅是这短暂的尝试,他的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精神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疲惫感,仿佛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计算。
“力量的觉醒……”陈远低声自语,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这突如其来的能力,是机遇,也是更大的负担。它带来了希望,指明了方向,但也意味着他必须更深入地涉足那危险的领域,更频繁地承受那种“能量辐射”带来的风险。
他抬起头,看向赵虎和阿青,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定:“我昏迷期间,外面情况如何?”
赵虎立刻将全城戒严和王刺史意图软禁他们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陈远听完,并无太多意外。他沉吟片刻,感受着怀中碎片的温热和那遥远方向的微弱牵引,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王刺史想困住我们,玄狼族在暗中窥伺。”他缓缓说道,“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阿青,我的身体还需要多久能恢复行动?”
“师父,您脏腑受了震荡,气血亏虚,至少还需静养三五日,才能经得起长途跋涉。”阿青老实回答。
“三五日……”陈远目光微凝,“够了。赵虎,利用这几天,想办法摸清城内的布防,特别是刺史府和几个主要城门的兵力调配。还有,留意任何与北方异族,或者与奇异符号、古物交易相关的消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有没有门楣上刻着兽头标记的隐蔽场所。”
赵虎虽然不明白陈远为何特意提到兽头标记,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是!”
陈远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外表看似在休息,内心却在飞速适应和探索着这刚刚觉醒的力量。他需要尽快掌握主动触发和关闭那种“预知幻象”的技巧,需要学会更精确地解读那来自远方的碎片波动。
力量已经觉醒,通往未知与危险的道路也随之展开。他必须在这被封锁的城池内,在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中,尽快掌控这把双刃剑,为即将到来的、更加艰险的征途,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