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的戒严进入第五天,表面依旧铁板一块,但水面之下,暗流已愈发汹涌。陈远的计划,如同精密的钟表,开始悄然运转。
第一步,示敌以弱,制造假象。
陈远让阿青故意在驿馆内显得焦躁不安,多次向守卫打听“何时能解除禁令”,甚至“不慎”流露出对刺史大人“过河拆桥”的怨怼。赵虎则偶尔“酒醉”,在院中“失言”,抱怨王刺史胆小如鼠,困住他们导致线索中断,无法向四皇子交代。
这些表演,自然通过守卫中的眼线,传到了王刺史耳中。王刺史对此嗤之以鼻,更加确信陈远团队已是穷途末路,只待玄狼族那边准备妥当,便可将其“礼送”出城,或者干脆让他们“意外”消失。
第二步,引蛇出洞,制造压力。
赵虎通过隐秘渠道,将一条半真半假的消息散播出去:顾提刑已掌握关键证据,证明玄狼族在城西废弃皮货仓库(兽头标记处)设有据点,并计划于两日后的子时,强行突破南门守军,前往鸣沙镇继续追查要案。消息来源被伪装成某个因分赃不均而对玄狼族心怀不满的线人。
这条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玄狼族在城内的势力必然收到风声,为确保拦截成功,他们势必会调动力量,在南门方向布置重兵。而王刺史,在得知玄狼族可能在南门有大动作后,为了不引火烧身,也为了借刀杀人,必然会下意识地将城防的重心向南门倾斜,对其他方向的关注自然会减弱。
第三步,利用矛盾,寻求缝隙。
陈远深知,雍州并非铁板一块。王刺史代表文官系统,而本地驻军的指挥使姓韩,是凭军功上位的将领,向来与倚仗祖荫、行事圆滑的王刺史不和。韩将军更关心的是边境安稳和军功,对官场倾轧兴趣不大,甚至可能对王刺史在此事上的暧昧态度颇为不满。
陈远让赵虎设法联系上了一位与韩将军有些交情、且对王刺史颇有微词的老兵。通过此人,向韩将军传递了一个信息:顾云查案,目标直指危害边境安宁的玄狼族,与韩将军职责一致。如今王刺史为保乌纱,有意阻挠,甚至可能纵容玄狼族在城内行事,此乃养虎为患。若韩将军能行个方便,助他们从防守相对薄弱的北门悄然离去,他们必将玄狼族势力引出雍州,消除隐患,也算韩将军一份功劳。同时,隐晦提及四皇子萧景琰对此案的关注。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韩将军的军人血性和对王刺史的不满,能否压倒其不愿惹麻烦的心态。
第四步,民间声望,制造舆论。
与此同时,一些关于“顾青天”在将军冢破除诅咒、为民除害(指破解了导致多人死亡的诡异事件)的故事,开始在底层百姓和部分低阶吏员中悄悄流传。故事突出了陈远的正直与能力,以及王刺史的畏首畏尾、甚至可能包庇邪祟(暗指玄狼族)的嫌疑。这种舆论虽不能直接改变局面,却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守城底层兵士的态度,让他们在面对陈远一行人时,不会过于积极阻拦。
两日后的黄昏,一切准备就绪。
驿馆内,陈远、阿青、赵虎以及两名自愿跟随的精干护卫,已做好了一切出发准备。他们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粗布衣服,携带了足够的干粮、饮水和药品,所有重要物品,包括那块轩辕镜碎片,都贴身藏好。
夜幕降临,雍州城华灯初上,但戒严令下的街道依旧冷清。
“大人,韩将军那边有回信了。”赵虎悄无声息地回到驿馆,低声道,“北门戌时三刻(晚上八点左右)换防,有一炷香的空隙,守将是韩将军的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有一炷香时间!”
陈远目光一凝:“足够了。南门那边情况如何?”
“玄狼族的崽子们果然上当了,南门外面的林子里,影影绰绰埋伏了不少人。王刺史也把大部分精锐调到了南门附近,等着看‘热闹’呢。”赵虎冷笑道。
“好!”陈远深吸一口气,“按计划行动!”
戌时三刻将至,五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被严密监视的驿馆。他们利用白天摸清的巡逻间隙和阴影死角,快速向城北移动。
果然,北门的守卫比平日稀疏不少,换防的士兵正在交接,略显混乱。当陈远他们靠近时,一名看似队正的军官瞥了他们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着手下呵斥道:“都精神点!交接完了赶紧滚去吃饭,别在这儿磨蹭!”
这分明是故意的疏忽!
陈远心领神会,低喝一声:“走!”
五人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军官的“失察”,如同离弦之箭,迅速穿过城门洞,融入了城外的黑暗之中。
几乎在他们出城的同时,城南方向隐隐传来了兵刃交击和呼喝之声!显然是玄狼族埋伏的人手与部分守军发生了接触,或者是在拦截他们想象中的、从南门“强闯”的陈远团队。
城北,陈远回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雍州城,眼神冰冷。王刺史的软禁,玄狼族的追杀,都未能困住他们。
“赵虎,确定方向,我们绕路去鸣沙镇。”陈远收回目光,语气坚定。
“是,大人!”
五人不再犹豫,借着微弱的星光,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向着西方,向着那片未知的沙漠与新的目标,疾行而去。
雍州城的囚笼,已被他们甩在身后。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加广袤、也更加危险的天地。破局而出,只是征途的又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