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身陷囹圄,镣铐加身,被囚于刑部天牢那与世隔绝的阴暗囚室之中。然而,高墙之外,围绕着他展开的一场没有硝烟的营救之战,却已如火如荼地全面铺开。几股力量,沿着不同的轨迹,为了同一个目标,正与时间进行着殊死赛跑。
四皇子府,书房。 烛火彻夜未熄。萧景琰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阴郁与焦灼。他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着无数卷宗与密报。他已动用了所有明里暗里的关系网络,试图在这盘死局中撕开一道口子。
明面上,他数次求见皇帝,不顾可能引火烧身的风险,在御前力陈陈远之功:“父皇明鉴!顾云雍州破谜,安定边疆;东宫揪出细作,保全皇室颜面。此等大功,岂是寻常之辈所能为?若因其学识异于常人便疑其忠心,甚至构陷其为前朝余孽,岂非令天下有志之士寒心?此分明是有人见儿臣得此臂助,心生嫉恨,行此卑劣构陷之事!”他言辞恳切,试图以功劳和能力打动圣心,并直指太子党乃幕后黑手。
暗地里,他派出的心腹能吏,已携带他的手令和重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往江南顾氏祖籍之地。他们的任务异常艰巨:必须在太子党的人可能进行二次破坏或收买之前,找到真正的顾氏族人,尤其是可能与“顾云”这一支有关的远亲或知情人,取得能证明陈远(或者说,他所顶替的这个身份)清白的证词或物证。同时,也要不惜代价,查清那几位上堂“族人”的真实底细,找到他们被收买的铁证。这是一场与时间、与对手的竞赛,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市井深处,暗流涌动。 赵虎如同潜入阴影中的猎豹,将他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运转到了极致。酒馆、赌坊、码头、乞丐窝……三教九流之地,都成了信息的来源。金钱开路,情义压阵,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很快,确切的消息便反馈回来。那几位在堂上言之凿凿的“顾氏族人”,根本就是冒牌货!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京城周边地区的破落户子弟,或是某些戏班子里不得志的伶人,早已被太子党的人用重金收买,并进行了精心的培训和伪装。赵虎甚至拿到了其中一人近期在赌坊欠下巨额债务、而后突然还清的间接证据,以及他们与太子府一名外围管事秘密接触的线报。
“大人放心,这几只臭虫的底细,已经摸清了七七八八。”赵虎通过特殊渠道,将消息送入天牢,“只要时机一到,就能把他们的老底掀个底朝天!”与此同时,他加派了得力人手,严密监控太子党核心成员,尤其是与刑部、宗人府有关联的官员府邸,以及天牢内部的动静,防范任何可能针对陈远的“意外”发生。他知道,狗急跳墙之时,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
太医署值房,灯火同样长明。 苏清月已然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与流言蜚语。她将自己关在值房内,面前堆满了从太医署藏书楼以及自己家中带出的各类古籍典册。她的眼眶因缺乏睡眠而泛红,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
她深知,在身份血统这个问题上,自己难以置喙。但她可以从另一个战场发起进攻——为陈远的学识正名。她奋笔疾书,从《大学》的“格物致知”谈起,引述历代先贤对观察、实证的重视,将陈远那些看似“异端”的方法,阐释为对“格物”精神的极致践行,是探究天地万物之理的延伸。
她翻阅医典,寻找与陈远所授的“骨荫反应”、伤口形态分析等原理暗合的记载,试图证明其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是有其内在逻辑与实用价值的学问。她甚至联络了几位素来思想较为开明、重视临床实证的医官和老先生,将自己整理的材料送与他们阅览,希望能争取到一些学术上的理解与支持,哪怕只能形成一丝微弱的舆论涟漪,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妖异之术”的污名化攻击。
“他的学问,是用来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苏清月对着一位前来探询的资深医官,语气坚定地说道,“若因学问之新,便视之为妖,那与因噎废食何异?”
三股力量,在各自的轨道上奋力前行。萧景琰在权力高层周旋施压,赵虎在阴影之中挖掘真相,苏清月则在理念的战场上为其正名。他们都知道,对手强大且狠辣,时间紧迫,形势岌岌可危。但没有人放弃,因为囚禁在天牢之中的那个人,不仅是他们的主心骨、伙伴,更是他们共同信念的象征。这场营救,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人,更是为了他们共同坚信的某种公理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