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水寨的肃清工作已近尾声。被解救的民众在赵虎手下人的安抚下,聚在寨中空地,脸上仍带着惊魂未定的惶然,却也透出重获新生的希冀。阿青和苏清月已无大碍,只是迷药的效力尚未完全褪去,面色有些苍白,正帮忙照料其他被掳者。
陈远则与赵虎一同,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仔细清点着漕帮多年来积攒的不义之财。寨内仓库堆满了成袋的私盐、绸缎、瓷器,以及一些来路不明的金银珠宝,空气中弥漫着盐粒的咸腥与物品受潮的霉味。
他们走进仓库最深处的一个角落,这里堆放着几个看起来不甚起眼、却散发着更浓重土腥气和陈旧气息的木箱。箱盖打开,映入眼帘的并非金银,而是些沾满泥垢的陶罐、锈蚀的青铜器、残缺的玉饰,甚至还有一些腐朽的骨骸碎片。
“大人,看来这漕帮不仅贩私盐,还兼做着盗墓掘坟的勾当。”赵虎皱着眉头,用刀鞘拨弄了一下一个裂开的陶罐,里面滚出几枚锈结在一起的铜钱。
陈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些来自不同年代、不同墓穴的陪葬品。历史的尘埃在此堆积,带着死寂的冰冷。他心中并无多少猎奇的兴趣,只有对逝者安宁被扰的淡淡恻隐,以及对漕帮无所不用其极的厌恶。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去处理其他事务时——
怀中的贴身之处,那两枚已然与他气息相连的轩辕镜碎片,毫无征兆地、猛烈地躁动起来!
那不是以往那种若有若无的指引,也不是能量充盈时的温和脉动,而是一种近乎尖锐的、急促的震颤,仿佛失散多年的血亲在咫尺之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唤!共鸣之强烈,甚至让他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呼吸都为之一窒。
陈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他猛地抬手,制止了身旁赵虎即将出口的询问,整个人的精气神在刹那间高度集中,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无形地放大,紧紧追随着那共鸣的源头。
“怎么了,大人?”赵虎察觉到他的异常,手立刻按上了刀柄,警惕地环顾四周。
陈远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被那强烈的共鸣牵引。他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步步走向那堆杂乱的陪葬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掠过那些破败的器物,最终,定格在箱子底层一个被几件残破青铜器半掩着的物体上。
那是一个……青铜匣子。
匣体不大,仅比手掌略宽,通体覆盖着斑驳的绿锈,但依旧能辨认出上面雕刻的模糊云雷纹。那纹路的风格,那匣子的规制大小,甚至那种历经千年岁月沉淀而来的独特质感——
与他当初在雍州古墓,得到第二块碎片时,盛放它的那个青铜匣,几乎一模一样!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之前所有的推测、所有的追寻,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确切的回响。他跨越千山万水,躲避无数追杀,所要寻找的目标之一,竟然就在这江南水寨,混杂在一堆盗墓赃物之中!
他缓缓蹲下身,拂开覆盖在上面的杂物,手指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青铜匣身。
“嗡——”
怀中的碎片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嗡鸣,不再是催促,更像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悸动与悲喜。指尖传来的,不仅是金属的冰冷,更有一股深沉如海、古老苍茫的能量波动,透过皮肤,直抵灵魂深处。
“找到了……”陈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如释重负,有激动,更有面对未知命运的凝重。
赵虎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陈远如此神态,也知此物必定至关重要,他立刻挥手,让周围的护卫再退开几步,形成一个警戒圈,将这方空间严密地保护起来。
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远去,只剩下那青铜匣子在陈远的指尖下, silent yet eloquent (沉默却仿佛诉说着千言万语),与它怀中躁动的碎片,进行着跨越了时空的、无声的对话。主线任务的拼图,在这意想不到的角落,终于迎来了又一块关键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