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据点内,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最新由萧景琰安插在太子东宫最深处的暗桩,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传递出的情报,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卷细若发丝、用密文写就的绢帛,被阿青在灯下小心翼翼地展开、破译,每一个字的浮现,都让据点内的温度降低一分。
玄狼族那位地位尊崇、仅在传说中出现的大萨满——兀术,已不在草原王庭享受供奉,而是秘密抵达了京城!他并未如之前那些武士般隐匿行踪,反而近乎张扬地频繁出入太子东宫,太子甚至以最高规格的国宾之礼相待。这已不是暗通款曲,而是半公开的结盟。
更令人心悸的是情报中提及的细节:东宫深处,靠近太子寝殿的一处僻静庭院已被彻底封锁,由玄狼武士与太子心腹共同把守,日夜不停地往里面运送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大量新鲜屠宰的牛羊心脏,还带着温热血腥气;产自极北苦寒之地的幽蓝色“冰魄石”;刻画着扭曲符号、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古老兽皮;甚至还有传言,需要特定生辰八字的童男童女……这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一个盛大、古老且极其邪异的仪式。
“仪式……”陈远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桌。他的脑海中,那些来自天工使者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腾、碰撞。一些模糊的、关于古老禁忌之术的记载,如同沉船碎片般浮上意识的海面。那不是正统的祭祀,也不是祈福,而是一种充满了掠夺、扭曲和强制共鸣的邪法。
“他们不是在‘使用’轩辕镜的力量,”陈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沉的忧虑,“他们是想‘强行撬动’它!利用某种血祭和邪阵,放大碎片的共鸣,甚至可能……是想强行召唤、或者说‘污染’最后那块碎片的力量,为其所用!”
苏清月脸色发白,她虽不通法术,但精通医理和人体奥秘,深知以生灵为祭品的仪式是何等邪恶逆天。“他们选择皇陵,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龙脉核心,能量汇聚吧?”
“没错,”陈远走到粗糙绘制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皇陵的位置,“龙脉之气至阳至正,本是镇压邪祟的存在。但物极必反,阴阳相生。皇陵作为龙脉气眼,其核心既是至阳的极点,也必然隐藏着一丝至阴的‘基点’,这是天地平衡之理。玄狼族的邪法,很可能就是利用血祭的污秽与阴邪,去污染、刺激那个‘基点’,从而引发龙脉之气的剧烈动荡,再以这种动荡为‘杠杆’,去撬动被龙脉之气包裹、镇压的轩辕镜碎片!”
他回想起镜湖水殿壁画上,天工使者碎镜时,那失控的能量撕裂空间的景象,以及记忆中关于时空结构脆弱性的警示。“他们这是在玩火!不,是在引爆整个天地!强行撬动时空的力量,稍有不慎,引发的连锁反应可能比千年前的镜碎更为可怕!时空涡流一旦失控扩大,吞噬的将不止是京城,甚至可能波及整个王朝疆域!”
阿青补充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根据零星的情报和他们对特定物品的需求推断,这个仪式对时间和地点要求极为苛刻。必须在特定的星象之下,也就是……三日后,七星连珠、阴气最盛的子时!地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在皇陵的核心区域——享殿,或者其正下方的地宫!那里是龙脉气眼,也是囚禁最后碎片的‘牢笼’所在!”
三日后!七星连珠!
时间一下子被压缩得令人窒息。敌人不仅知道了碎片在皇陵,不仅拥有了开启邪法的能力,更是连最关键的天时都已算定!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按照一个精心策划、步步紧逼的时间表进行。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赵虎挣扎着从简陋的床铺上撑起身体,因为激动而牵动了伤口,脸色一阵煞白,但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猛烈,“绝对不能让他们完成那个狗屁仪式!”
陈远重重一拳砸在石桌上,沉闷的响声在据点内回荡。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原本计划的周密潜入、寻找碎片,此刻被迫变成了与时间赛跑、必须在特定时刻阻止一场惊天阴谋的正面阻击!
“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准备。”陈远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目标不变,依旧是皇陵。但我们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寻找和夺取,而是……摧毁仪式,阻止兀术和太子!不惜一切代价!”
敌人的獠牙已完全露出,最终决战的帷幕,已被这股来自草原的邪风,悍然掀开了一角。而那决定命运的时刻,就定在了三日之后,七星连珠,阴盛阳衰的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