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第一次侍寝后,是要向皇后行大礼的,青樱在素练的指引下跪在殿中,恭敬下拜,皇后温和的声音在上首响起,“贞答应起来吧。”
青樱道谢起身,皇后又道:“这样知礼,果然是娴妃身边的人,只是本宫方才见贞答应竟还如宫女一般随侍。娴妃,贞答应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了,你对她也该有些尊重,下人做的事情就不要让她做了。”
如懿不快地撇撇嘴,“皇后娘娘,嫔妾只是与贞答应走得近了些,并不是将她当成随行的宫女。且贞答应是延禧宫的人,嫔妾只有疼她的。”
嘉贵人在一旁笑意盈盈,接过话来,“哟,娴妃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不疼她了?娘娘说的,娴妃也该听听,方才您与贞答应进来的时候,她还替您打帘子呢,咱们可都看见了,总不能是贞答应宫女出身,爱伺候人吧?”
如懿并不理她,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护甲,青樱见状道:“多谢嘉贵人关怀,只不过是打帘子的宫人一时不注意,嫔妾便帮了她一把,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嘉贵人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嘉贵人打量了她一眼,见青樱穿得虽喜庆却不出挑,低眉顺眼的模样硬生生将姿容都压了下去,“贞答应不愧是宫女出身,就是体贴人,怪不得皇上越过了官女子,直接封你为答应。”
青樱静静一笑,“那是皇上对娴妃娘娘的眷顾了,皇上亲口说,是因为嫔妾是娴妃娘娘的陪嫁,因此才从答应做起。”
“这样忠心,难怪娴妃会把你举荐给皇上了。”嘉贵人脸上带着暧昧的笑,言毕转头与怡贵人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低低笑了起来。
青樱浑不在意她的奚落,“对主子忠心不是应尽之义吗?便如嘉贵人的母族李朝,不就对皇上忠心耿耿,还送来贵人侍奉皇上吗?”
嘉贵人一向听不得旁人说李朝的是非,闻言便不快道:“李朝如何也是你一个小小答应配说的!”
慧妃听了半晌,此刻睨着嘉贵人冷笑道:“李朝不过区区臣属,贞答应虽位分低微,却是皇上的女人,有何说不得?”
皇后也道:“嘉贵人,你既入宫,就不要将李朝挂在嘴边了,伺候好皇上才是正事。”
如懿难得不与皇后唱反调,颔首道:“嘉贵人常常说起母国,不知是否时时刻刻心向李朝,而忽略了对皇上的忠心呢?”
嘉贵人无言以对,狠狠剜了青樱一眼,起身跪下,“皇后娘娘,嫔妾只是思念故土,今后不敢再犯了。”
皇后淡然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好像本宫苛责了你。”
殿中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氛围,青樱坐在玫常在下手,与她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玫常在俏丽一笑,打量着青樱道:“贞答应,许久不见,你已是答应了,从前便知你伶牙俐齿讨人喜欢,皇上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青樱客气道:“比不得玫常在得皇上欢心,还未恭喜姐姐晋位之喜。”
玫常在得意地抚摸着发上的珠花,悄然一笑,“这算什么呢。”
青樱知道她野心勃勃,当下也不理会,只做没听见。
好容易熬过了请安,一行人回了延禧宫,李玉便一脸喜色端了个锦盒过来,如懿一见他便笑道:“李玉,可是皇上吩咐你来的?”
李玉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眼神却飘在青樱身上,“是,皇上吩咐奴才来给……贞答应送赏。”
如懿脸上有些挂不住,“哦”了一声,一双眼狠狠眨了几下,无头苍蝇般四下乱转,又是撇嘴、又是吸气,还是惢心道:“李公公请送到后殿吧。”
李玉如蒙大赦,领着人往后殿去了。
惢心心疼地看着如懿魂不守舍的样子,“主儿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如懿眨了几下眼,到底没挤出泪,“本宫有什么好哭的,浮翠是本宫的陪嫁,她能得宠也是好事。”
惢心只当她是强撑,“贞答应再怎样也是比不过您的,眼下她又在后殿住着,要怎样还不是主儿说了算,主儿何必为难自己。”
如懿眼神一亮,犹豫道:“她到底是妃嫔了,再伺候本宫也不妥,皇后不也这样说?”
惢心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倒是如懿想了想道:“不过本宫是主位,她偶尔来侍奉也算应尽的本分。”
如懿想什么,青樱暂且没空理会。
李玉送来的锦盒里,是一对光华璀璨的红宝石耳坠。中间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用金丝包着,下头垂着蓝宝石和珍珠串成的坠子,做成宫灯的样子。
这一对耳坠宝石颜色浓郁、内里纯净,赤金澄黄鲜亮,连底下垂着的最不起眼的珍珠都个个浑圆,皇帝出手也算大方一回。
青樱稍稍满意,复放回盒中,预备皇帝来了再戴,便听有人摔了帘子进来,转头一瞧,原来是阿箬。
雪蘅跟在后边一脸恼意,“阿箬姐姐,都说了禀明了主儿再请您进来,您怎么……”
青樱止住了她的话,“雪蘅,你先下去吧。”见没了外人,她走到阿箬面前拉她坐下,“怎么,阿箬姑娘是替娴妃娘娘兴师问罪来了?”
“人人都说是主儿把你献给皇上的,我要问罪成什么人了,只是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主儿叫你伺候皇上你就去吗?”
青樱不意她竟是担心自己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若我说我想尽办法在主子面前露脸,就是为了这个呢?”
阿箬早就想过这个可能,当下有些心虚,但还是强硬道:“不可能,谁会傻到担心宫人吃不上饭,没日没夜地绣帕子,想攀高枝儿早就飞走了,哪里愿意做这些。”
青樱却摇头严肃道:“阿箬,我就是为了这个。娴妃不在意恩宠,可这宫里唯有得宠才能活下去,她两番失宠都是咱们这些宫人受了苦。她可以不在意我们,但海常在呢?她也不受宠,却每每惦记着娴妃,更是省吃俭用也要给咱们送银子,可娴妃不过感叹一两句就抛之脑后。眼下她能再度复宠,可如果有一天她不能……你只用知道,我不会害娴妃,会护着延禧宫,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