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就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如懿和皇帝争吵,青樱偶尔看向她,能隐约察觉到她暗藏的得意。也不算是得意,更多的是为自己能够操控事态的发展,而得到的成就感。
在宫中这些年,婉妃一直像个影子,安静地坐在最末尾。哪怕养着四阿哥这个“贵子”,也从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一个几乎从未受过宠、也没有家世的妃嫔,能碍到谁呢?
或许便是因此,金贵人才没有急于除掉她,反而巧言拉拢,让她为己所用。这便是金贵人难以对付之处,若她一味排除异己还好处置,但她安分守己,牢牢扒着婉妃,想要彻底除去,还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青樱并不着急,有李朝和四阿哥在,金贵人总有依靠。与其费这个心思,不如好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想了想,青樱道:“若果真如婉妃所言,安吉大师和他的徒弟再待在宫中也不合适。皇上不如下旨将他们驱逐出去吧,以免此人胆大包天,再做出什么事来。”
如懿不服气道:“贞贵妃好生霸道,好好地将安吉大师驱逐出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真和安吉大师怎么了!”
青樱按下心中的不耐,道:“娴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紫禁城,逐他出宫还要什么理由不成?再者,今日之事只皇上、你我和婉妃知晓,谁又会说出去?”
青樱的眼神在婉妃身上扫过:“皇上自不必说,本宫也不是多事的,娴妃你自己的事必定也不会出去乱说。难道你还怀疑婉妃会嚼舌根么?”
婉妃抬眸看了如懿一眼,只得到她一个厌恶的眼神,立马垂眼不敢再看。
如懿红唇一掀,冷笑道:“若非婉妃殷勤来报,本宫也不会受此屈辱了。”
皇帝不耐烦地纠正道:“在贞贵妃面前,你当自称嫔妾。”
如懿愈发负气,索性跪下道:“是,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当年便不该在皇上的要求下去往绛雪轩,也不该在皇上亲自求了先帝后应允婚事,更不该在嫁与皇上后两心相知。若臣妾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或许不会面对夫君的诘问,和昔日姐妹扑风捉影的污蔑。”
青樱几乎要在心中叫好了,这席话可谓是青樱自重生以来,从如懿口中听到的最有条理的了。
皇帝听了后,久久不言,看向如懿的眼神也多了许多愧疚,软言道:“娴妃何必行这样大的礼,朕不过是提醒你在贞贵妃面前要守礼。至于婉妃所言是真是假,有那个小太监为证,婉妃也不是爱胡诌的,想来不会错。你若觉得是误会,好好陈情便是了。”
见如懿还要再说,青樱连忙劫了话头:“这也好办,娴妃是当事者,安吉大师亦是。事出突然,想来也没有惊动过旁人,安吉大师和娴妃自是来不及串供的,皇上叫他来对质便是。”
皇帝犹豫道:“安吉大师素有盛名,又是修行之人……”
“那么证物呢?那小太监所说的七宝手串,娴妃当真拿了么?”
几人都看向如懿,只见她抿着嘴一言不发,面上尽是被质问的屈辱之色。
此时青樱也想明白了,这事多半是真的,只是不详不实而已。但众口铄金,风言风语也可能成为罪证,更不用说这样半真半假的事了。不过观如懿神色,应当是有翻身之法的,这般作态,恐怕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愧疚之心,好为自己争得更多的利益。
这也无可厚非,但青樱却不愿做她手中的剑。见状便也学着如懿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原本的位子上。
终是皇帝先耐不住性子:“娴妃,你这般一言不发是何意?难不成你真的接受了安吉大师私下赠与的七宝手串?”
听着皇帝急切又气恼的问话,如懿嘟起的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皇上在心中已定了臣妾的罪,臣妾又何必解释?”
一句话将皇帝气了个仰倒,指着她说不出话。
青樱好容易才压下了笑意,只觉得如懿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单就顶撞皇帝这一点,满宫里也没人比得上她。若有她时不时气一气皇帝,皇帝说不定能早些驾崩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是将青樱吓着了。她连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努力平息着并不平静的内心。
婉妃却上前轻抚皇帝的背心,劝慰道:“皇上消消气,这会儿娴妃姐姐也在气头上,说话难免不好听些,臣妾相信她不是有意的。”
整理好心情,青樱也道:“娴妃,本宫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事实到底如何,还要你这个当事者说明。若果真是那小太监看错了,冤枉了你,皇上总会补偿你的。”
皇帝也跟着说:“贞贵妃说的不错。娴妃,朕已给了你辩白的机会,难道你还准备和朕说,你百口莫辩吗?”
如懿冷笑一声:“若臣妾果真这么说,皇上还准备将臣妾送入冷宫么。”
皇帝脸色顿时铁青一片,鼻翼翕动,转过头去再不理会。
婉妃开口了,语中却是难言的急切:“皇上,娴妃不肯说,但说起来,私相授受到底也不能证明她与安吉大师有私情。皇上,倒不至于将娴妃打入冷宫吧。”
青樱淡笑,婉妃还是太着急了,皇帝的样子,可不像是真的怀疑如懿与人有私。
果然,下一刻,如懿便怒声道:“婉妃,你自己的心脏,看别人便都是脏的!本宫与安吉大师清清白白,岂容你污蔑!”
婉妃受了她的训斥,也不反驳,低声道:“清白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懿再不理她,肃然向皇帝道:“安吉大师是得道高僧,皇上特意请他入宫祈福,是多大的盛事。臣妾自知福薄,伴驾多年也未有子嗣,去雨花阁也不过是为了祈福求子。安吉大师便告诉臣妾,贴身佩戴七宝手串可以纳福,于是臣妾请了大师的手串一观,想要做一串一样的。”
婉妃道:“这……嫔妃怎好与外男戴一样的手串。”
这下却是皇帝开了口:“七宝手串都是一样的,供佛之人人人戴得。”
“就算如此,可大师也不管送子之事吧。娴妃便是戴了这手串,只怕也求不来皇嗣。”
如懿斜着瞥了婉妃一眼,轻蔑道:“婉妃的心里便只有这些事么?”
说罢郑重向皇帝道:“臣妾求七宝手串,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正身怀有孕的海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