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过年的时节,皇帝登基已有七年。这一年间前朝平顺,后宫和睦。皇帝便有心大加庆贺,前朝后宫都多有赏赐,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颇有过年的热闹。
唯有太后依旧抱病不出,皇帝的行为已经明白得告诉了她:恒媞是因侍奉身染顽疾的太后才得以留在宫中的。
皇帝此举是为了全諴亲王的颜面和太后的心愿,无人敢有异议。太后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按着皇帝的意思继续装病,以此来留住爱女。
皇帝特意发下口谕,不许众妃搅扰太后,连如懿也不得去慈宁宫探望。
没了太后端着架子说教,后宫众人松快了许多。请安时也多是说说笑笑,只有如懿一脸不快,却无人理会她。
到了元旦的正日子,合宫宴饮亦并无太后的身影。
皇帝只做了面子情,每每亲尝御菜,然后交与贴身太监奉给太后。
但天气寒冷,菜到了慈宁宫早就凉了,能否入口还是两说。太后却要承皇帝的情,此中心酸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过了年天气渐渐暖了起来,还不到二月,皇帝如曾许诺的那般,大张旗鼓地办起了永珣的生辰宴。
但四公主和六阿哥都是二月里生的,青樱不好专美于前,便进言让几个孩子一起过生辰,以示亲近之意。
青樱能记挂着别的孩子,皇帝自然没有不允的,当即便下了口谕,吩咐如今操持宫务的慧贵妃务必要尽善尽美。
玫嫔自然是高兴的,她这些年的争抢,都是为了女儿。
但如懿却依旧端着莫名的笑道:“同是皇子,四阿哥的生辰宴却过得简单。到底是婉嫔不如贞妃得宠,四阿哥也不如五阿哥得皇上喜爱了。”
四阿哥生在除夕,年节时本就忙乱,加上婉嫔确实不得宠,因此不得庆贺。
可这与青樱无关,他自己的养母和阿玛都不在意,还指望青樱替他出头吗?
转眼去看如懿,二月的生辰宴亦是为她膝下的六阿哥庆祝,她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斜睨着如懿道:“娴妃这话是在说皇上厚此薄彼吗?”
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如懿自然是不敢接的。
“贞妃多心了,本宫不过随口说上几句,难道竟刺了贞妃的心?”
青樱冷哼一声,道:“娴妃这般直言,倒叫本宫想起了金贵人。昔年满宫里都以为,金贵人最是个直肠子的。岂料背地里竟做了那样多的错事,以致娴妃含冤被贬,好容易才复位回宫。”
玫嫔最恨金玉妍,当即惊讶道:“说来金贵人还是娴妃的仇人呢!娴妃这样疼惜仇人之子,不知对不对得起自己啊?”
婉嫔的脸色在听到“金贵人”三字时便不自在了起来,又听了玫嫔之言,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还是皇后责备道:“玫嫔这话也太过放肆了,四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亦是本宫的儿子。金贵人的罪与四阿哥何干?何况婉嫔如今是四阿哥的养母,你岂不是在下她的脸面。”
玫嫔说罢也有些后悔,连忙赔不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受教了。”又向婉嫔道:“妹妹一时失言,姐姐别与我计较。姐姐教导有方,四阿哥是个好孩子。实在是金贵人狠毒,妹妹心中总是介怀。”
婉嫔讷讷道:“玫嫔多礼了,金贵人罪孽深重,但与四阿哥是不相干的。”
玫嫔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
青樱闲闲道:“孩子最是无辜,所以本宫才向皇上进言,让孩子们一同乐一乐,为的就是不分彼此。谁知娴妃先将四阿哥给分了出去,莫非是心中记恨,才特意提起?”
愉嫔闻言急忙道:“贞妃娘娘误会了,姐姐只不过是可怜四阿哥,不是有意让娘娘难堪的。”
青樱却没有饶过如懿的意思,她本无意为难,如懿却屡屡出言挑衅,若真忍下了这口气,日后就只能屈居如懿之下了。
“哦?愉嫔的意思是,娴妃觉得婉嫔照顾四阿哥不精心,所以觉得四阿哥可怜吗?”
婉嫔听了连忙起身跪在正中,向皇后哭诉道:“皇后娘娘明鉴啊!自皇上与娘娘将四阿哥交给臣妾抚养以来,臣妾没有一日懈怠。臣妾实在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才让娴妃娘娘觉得四阿哥可怜啊!”
青樱心气稍顺,婉嫔还算是个知机的。
皇后面容一肃,扬声道:“婉嫔照顾四阿哥极为尽心,皇上和本宫都看在眼里。娴妃,好好的说着话,你怎么忽然扯起四阿哥来了。阿哥们都是皇上的孩子,本该手足一体,你这样说,岂不是叫他们生分?”
如懿犹要辩解,皇后一扬手打断了她,“不必说了,本宫不管你是何意,皇嗣不是你能拿着做筏子的。娴妃言行失矩,本宫便罚你两个月的月俸,你退下吧。”
如懿含着气走了,愉嫔便想起身跟上,却是慧贵妃出言叫住了她,“愉嫔,生辰宴也是为六阿哥办的,你这个做额娘的,也该留下听一听。”
愉嫔向来极怕慧贵妃,本是不敢反驳,但想起如懿似乎又有了勇气。
“贵妃娘娘,皇上嘱咐您亲自为永琪操持,嫔妾没什么不放心的。嫔妾宫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罢行了礼就走,生怕谁拦着她似的。
意欢面有不赞同之色,“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能这般不上心?”
青樱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缓和道:“慧贵妃最是大方,还怕委屈了孩子们不成?”
慧贵妃操持宫务也有半年了,精神虽还好,人却是愈发瘦了。
青樱想起包太医曾说起贵妃的脉案,看着是越来越好,实则内里虚透了,只不过用人参、鹿茸等大补的药吊着精神,勉强支撑而已。
再看皇后一脸坦然道:“慧贵妃处事最为妥当,将宫中事务交给她,本宫亦是放心的。”
青樱心中不由思索,皇后到底知不知道慧贵妃的近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