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青樱去养心殿勤了些,果然又在路上遇到了六阿哥一行人。
那日殿中私语并未传出去,如懿不知皇帝为何连六阿哥也不爱见了。她自己不能面圣,愉嫔不愿出门,只好让宫女多带着六阿哥往养心殿来。
芸枝远远见了青樱,还想如法炮制。但青樱哪里愿意轻易做让皇帝不高兴的事,只当作没看见,反倒是进忠出来解了围。
芸枝不敢缠着青樱,一个劲儿地求着进忠,又搬出六阿哥来。六阿哥好歹是主子,进忠纠结再三,还是应了,随着青樱一同进去请皇帝的旨意。
进到养心殿内,是意欢陪着皇帝在写字。青樱进来先行了个礼,又含笑免了意欢的礼,方按着皇帝的意思坐在他身侧。
进忠这才说出了来意,“禀皇上,六阿哥在外边候着呢,皇上可要见一见?”
皇帝将最后一笔收了尾,放下笔仔细端详着新写的御诗。
意欢素来喜欢孩子,对愉嫔所出的六阿哥也是一样的,见皇帝停了笔便想求情,却被青樱一个眼神止住了,转而夸赞起皇帝的诗来。
“皇上这首诗真乃传世佳作。请皇上赐给臣妾吧,臣妾一定好生保存,抄录进皇上的诗集中,供后人敬仰。”
皇帝笑得开怀,“既然如此,那这幅字就赐给舒嫔吧。”他又看了一眼青樱,调侃道:“贞贵妃若是想要,朕再给你写一幅,可不要吃舒嫔的醋啊。”
青樱笑着嗔怪道:“皇上把臣妾说得好小气。旁人也就罢了,舒嫔妹妹的醋臣妾是断断不会吃的。臣妾知道妹妹爱慕皇上的心与臣妾是一样的,吃她的醋,可不是吃自己的?”
皇帝拍着她的手笑道:“好啊,看到你们如此和睦,朕心甚慰。你这般大度,朕也不能厚此薄彼,就再写一幅赐给贞贵妃吧。”
皇帝的诗不怎么样,字也算不得好。青樱虽不知出身书香门第的舒嫔为何推崇备至,但自己是万万不想要的。
青樱当下笑得便有些勉强,只好垂首掩饰一二,再抬起头时已是笑容如常了。
“皇上厚爱臣妾本不该推辞,但永寿宫里已挂满了永珣的大作,皇上这幅挂在中间,永珣可要自惭形秽了。”
皇帝笑了笑便罢了,这才问起一直候着的进忠,“只有六阿哥在外头么?”
进忠道:“回皇上,是娴妃娘娘身边的芸枝带着六阿哥来的,以及伺候六阿哥的乳母和保姆。芸枝还带了几样点心,说是六阿哥平日里爱吃的,预备着等阿哥饿了再用。”
皇帝点点头,“叫六阿哥进来吧。”
进忠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过多时,领着一个小人儿走了进来。
六阿哥很是规矩,向三人依次行了礼,绷着一张脸活像个大人。
青樱与意欢对视一眼,宫里其他的孩子,脸上总是欢快的笑,哪里像六阿哥这般稳重。只是这稳重,真不该出现在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身上。
皇帝见了他也软了心肠,脸上也有了笑,向六阿哥招招手,将他拉到身边问起这几日都玩了什么。
六阿哥想了想道:“儿臣每日都跟着娴额娘念经。”
皇帝眉头微蹙,“除此之外呢?你也四岁了,可以看些千字文、三字经了。”
“皇阿玛,那是什么?儿臣没有看过。但娴额娘说念经可以静心。”
这下不止是皇帝,意欢也皱起了眉头,不免道:“皇上,阿哥们该读书写字才是啊。再不然,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该多去玩才对,哪有闷在屋子里念经的道理。”
皇帝压抑着怒气,青樱有意缓和,便将一旁的食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除了一碟鱼茸糕外,便是白玉霜方糕、云片糕、八珍糕等,皆是如懿和皇帝爱吃的。
皇帝见了岂能不知如懿的意思,气得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青樱强笑道:“皇上,六阿哥出来了这么久,估摸着也该饿了。不如让乳母伺候着用些鱼茸糕?这还有碟八珍糕是皇上爱吃的,皇上可要用些?”
意欢也跟着道:“皇上,正好臣妾也饿了,皇上也赏臣妾几块糕点吧。”
皇帝这才罢了,顺着青樱的意思,尝了一块八珍糕,道:“是不错,但都不及贞贵妃的手艺。”
青樱当年便是以一碟八珍糕入了皇帝的眼,因此这些年总是别出心裁,做了各式各样的供皇帝用。
青樱闻言与皇帝相视一笑,“皇上若喜欢,臣妾明日就做了送来。自然,也忘不了舒嫔妹妹的。”
皇帝脸上便有了些笑模样,正在此时,却是六阿哥闹着不肯吃。
乳母一脸无措地看着几位主子,跪下认错道:“皇上恕罪,阿哥平日最喜欢吃这个,今日不知为何,只说味道怪,不肯用。”
意欢奇道:“天气也不算热,总不能是放坏了吧。”
乳母更是慌乱,“回舒嫔娘娘,没有坏啊!这都是娴妃娘娘今日亲手做的,往日阿哥最爱吃了。”
青樱道:“皇上,既然六阿哥不爱吃,就赏给他的乳母吧,也不算辜负了娴妃的心意。六阿哥若饿了,膳房也备着点心呢。”
皇帝不欲多理会,便颔首同意了。
乳母连忙谢恩,端着鱼茸糕退下了。
六阿哥吃了点心,与皇帝说了会儿话,又被青樱和意欢二人逗了一会儿,便揉着眼犯起困来。
青樱便让人叫了六阿哥的乳母来,让她带六阿哥回去睡觉。正欲吩咐她几句,却见她一脸痛色,捂着肚子瘫倒在了地上。
进忠见状不好,连忙上前要拖着她下去。
皇帝眉头愈发紧了,“这是怎么了?伺候阿哥的也敢这么不上心!”
意欢且惊且疑,向皇帝道:“皇上,臣妾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伺候得不当心,反倒像吃坏了东西。”
那乳母知道皇帝不悦,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喊冤,“启禀皇上!奴婢自六阿哥出生便伺候阿哥,怎敢怠慢啊!实在是不知怎么忽然腹痛起来,求皇上恕罪啊!”
她也不敢哭,只是一个劲儿地磕着头,六阿哥见了上前去拉她,“嬷嬷别哭,嬷嬷别哭。皇阿玛别怪嬷嬷。”
皇帝一时也不忍心了,“既如此,进忠,你就带她下去吧,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青樱却道:“皇上,只是她自己不当心吃错了东西就罢了。可是……她方才吃的,是六阿哥的鱼茸糕啊。”
皇帝的眉头自六阿哥进来就没放松过,此刻更是拧紧了。还未等他说什么,却是一道威严的女声从殿外传来,正是一身明黄,尽显大气的皇后。
“贞贵妃所言不错!皇上,臣妾一直疑惑于为何慧贵妃在宫宴上只用了一丁点儿蟹肉和马齿苋便昏迷不醒,至今缠绵病榻。着人暗查许久,终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