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来请时,青樱还沉浸在黑甜的梦中,帘风一动,雪蘅身上的冷意便钻了进来,激得青樱霎时清醒了许多。
尚来不及说什么,雪蘅急道:“主儿,皇后突发急病晕了过去,进忠公公请您去长春宫主持大局。”
兹事体大,青樱听了也不敢耽搁,当即披衣起身,匆匆忙忙理妆往长春宫去。所幸两宫距离不远,不过多时便到了。
长春宫中寂静无声,皇后所居的正殿灯火通明,小宫女们守在外头。赵一泰急得在院内走柳儿,见青樱到了连忙迎上来。
“奴才见过贞贵妃娘娘,娘娘快进去看看吧!”
雪蘅闻言便竖起眉毛来,责怪道:“赵公公好大的架子,竟支使起我们主儿来了!主儿寒冬夜里赶来,公公不说里头情形如何,反一味地催逼,叫主子如何主持大局?”
赵一泰连连躬身,赔笑道:“是是是,姑娘说的是。都怪奴才一心记挂着皇后娘娘,怠慢了贵妃。”
青樱止了他的动作,淡淡道:“好了,雪蘅,赵公公最是个忠心的,本宫可不许你多事。”
说罢展了展身上的大氅,道:“本宫一路赶来,身上尽是寒气,也不好进去冲撞了娘娘。你只和本宫说说情形到底如何吧。”
赵一泰一脸为难,皇后是被人抬着回长春宫的,现下仍是昏迷不醒。他和莲心本盘算着要去禀告皇帝,但送皇后回来的人就是御前的,那几个小太监放下人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这不就是皇帝的意思么。
好在如今贞贵妃来了,无论是怎么惊动的,总算是有个能拿主意的人了。因此便打定主意,只说是忽然间起的病症,两人六神无主,也不敢乱喂什么药。
听得还未请太医,青樱不赞同道:“国母病重,便是深夜也该去请太医要紧。”
赵一泰只是不住点头哈腰,不敢多说一个字。
青樱见状吩咐了雪蘅亲自往太医院走一趟,自己则往皇后的寝宫走去。
方才听了赵一泰的话音儿,再加上进忠透露的消息,青樱就明白了,皇帝已把皇后当个死人了,连到她床边装一装样子都不肯,一味丢给青樱来办。
既然如此,青樱也不必多着急,只要满宫都看着,皇后的病是请了太医的,也是有妃嫔侍疾的,并不曾怠慢了她,就能交待了。
青樱进去一看,皇后合着双眼,被人胡乱放在床上,摆成安睡的模样,头上的珠花和脸上的妆却还未卸下。
莲心在一旁守着,想喂些参汤进去,皇后却牙关紧闭,喂进去的尽都洒了出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莲心喂不进去,不免有些着急,请安的语气里就带了些哭音。
青樱冷声道:“本宫已叫人请了太医,娘娘衣衫未整,你就准备让她这样见太医么。”
莲心忙收了泪,恭敬道:“奴婢这就替娘娘梳洗。贵妃娘娘肯星夜前来,奴婢替娘娘谢您的恩德了。”说着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青樱叹了口气:“本宫既然听见了你们的哭声,少不得要来看一看。到底是你和赵一泰忠心,一见娘娘身子不好就哭了起来,叫本宫在永寿宫都听见了。只是到底是夜里,娘娘也不知情况如何呢,没惊动了皇上,就是你们的福气了。”
青樱只撂下这句话,就到了外间坐着。莲心是聪明人,会明白青樱的意思的。
又过了会儿,雪蘅领了两位太医进来,青樱一看,正是陈院判和包太医。
雪蘅附耳道:“主儿,今晚是包太医当值,奴婢去时,陈院判却没走,就请了二位太医来。”
青樱心下了然,命二人进去为皇后诊脉,道:“陈太医是院判,更是为皇上看诊的,本宫只问你就是。帝后素为一体,相信陈太医定会尽心为皇后娘娘诊治。”
陈太医行了一礼道:“回贵妃娘娘,皇上常命微臣研看皇后娘娘的脉案,对娘娘的体质自信是有些了解的,还请贵妃放心。”
青樱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当下更不急了,只安心等着。
陈太医诊得很快,也没有让包太医帮着看脉的意思,向青樱道:“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气机逆乱,大气下陷,且微臣观娘娘脉象,已如游丝细弱,只怕是……”
“怎就这般严重了?”青樱做出一副痛心模样,“娘娘前几日还……”
一语未尽,却是已说不下去了,举袖掩面叹息不止。
雪蘅在一旁劝道:“主子虽伤心,可也要打起精神来呀。眼下皇后娘娘病着,还请主子拿个主意吧。”
赵一泰也算机灵,忙跪下道:“贵妃娘娘,您的为人我们娘娘时常称赞,如今娘娘病重,还请贵妃主子主持大局啊!”
莲心亦与赵一泰跪在一处,口中说着一样的话。
两人是皇后身边最有头脸的心腹,这般苦求,青樱也只能担起这副重担。
“既然如此,本宫只好斗胆拿个主意了。陈太医,皇后娘娘的脉你已诊过,该如何医治,便由你来决定吧。务必使娘娘能清醒过来,好歹与皇上和公主说一说话。雪蘅,你亲自去请舒妃和慎妃来,皇后病重,我等妃妾理当侍奉在榻前。”
说罢又吩咐赵一泰待天亮后请和敬公主入宫侍疾,以全其母女之情。
这般排布下去,长春宫众人心中便有了着落,按着青樱的吩咐各自忙碌不提。
舒妃的储秀宫离得近,便是她先来了,她与皇后虽没什么情份,但闻得青樱来请,自然知晓其意,也做出一副着急模样,到皇后床前坐了,看着宫女擦身喂药,虽未亲自上手,也算尽了本份。
慎妃一脸老实,来了也未说什么,安安分分地跟着舒妃坐在一处,只充个人数罢了。
如此熬着,待到晨光熹微,赵一泰已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想必是急着去请和敬公主。
青樱心中好笑,也不欲计较。她既然敢请和敬公主进宫,便自信没什么把柄给她们抓。何况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青樱已很周全了,任谁也不能说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