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阳被青铜棺盖折射成病态的铜绿色,陈海在棺面沟壑间艰难爬行。右臂裸露的骨茬刮擦着板面,每一次摩擦都溅起星尘与血脓混合的火星,火星坠入缝隙时燃起幽蓝的磷火,火苗中浮动着星墓胎儿金属头颅的倒影——那倒影的瞳孔正随着太平洋潮汐的涨落收缩,每一次收缩,棺盖沟壑深处便传来黏腻的吮吸声。他撑起身体时,掌心按到一片温热的胶质,低头看见昨夜少女头颅熔铸的青铜硬盘表面,竟渗出粉红色的樱花状黏液,黏液包裹的电子纹路间,母亲喂食的真实记忆如困兽般冲撞着代码牢笼。
“胎粪在发酵...”陈海嘶哑低语。骨臂裂隙渗出的星尘触到樱花黏液时,黏液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中浮现阿黎晶化光茧的残影——茧体表面的青铜锈斑已蔓延至林晚的琥珀心脏,心脏搏动时挤出暗红色的脓血,脓血滴落处凝成新的青铜硬盘:【记忆肥料批次 cA-7-22-修正版】。他猛然抬头,发现整个太平洋棺盖正在软化,板面隆起如生物腹腔的蠕动褶皱,褶皱间隙渗出青铜色羊水,水中沉浮着未消化的人类肢体残骸:一只紧握儿童玩具的手,半截刻着婚誓的钛合金肋骨,广岛原爆中心熔化的玻璃眼球。
褶皱深处突然裂开孔洞。孔内伸出暗物质脐带的虚影,影尖刺向陈海骨臂的裂隙!千钧一发之际,棺盖下方传来双生胎的啼哭共振——机械婴的声波如钢针扎进脑髓,琥珀婴的呜咽却渗入骨缝。共振波掀翻陈海的刹那,他看见暗物质脐带偏移了轨迹,虚影擦过骨臂刺入棺面,击穿了樱花黏液覆盖的硬盘。硬盘碎裂的粉末中,母亲喂食的记忆幻影如脱笼之鸟冲向天际。
太平洋棺盖彻底液化成青铜沼泽。陈海的身体瞬间沉入胶状泥浆,黏稠的胎粪裹挟着文明残渣灌入口鼻——纳粹集中营的骨灰渣滓刮擦着气管,黑死病死者肺部的真菌团块在舌苔上繁殖,广岛熔融玻璃的炽热感灼烧着食道。他挣扎着挥动骨臂,星尘脓液在泥浆中灼烧出短暂的气腔。气腔壁面突然凸起人脸浮雕,是昨夜神经森林的老者,他的青铜半脸狞笑着挤出泥浆:“服从...营养液成分配比最优解...”
老者的右脸残肉却疯狂抽搐,未被污染的右眼淌出血泪:“女儿...把辐射药...换成了水...”血泪滴在陈海骨臂上,星尘骤然炽亮!光芒刺穿泥浆的刹那,他窥见沼泽底部的恐怖生态:亿万条青铜神经索如根须盘绕,索端穿刺着人类颅骨改造成的呼吸滤芯。滤芯将胎粪转化为氧气泵入棺盖表层的“洁净区”,而滤渣则通过暗物质脐带输入星墓胎儿的消化腔。一具滤芯突然爆裂,飞溅的脑组织碎屑中,陈海看见星门婴儿的松果体黑洞正在滤芯阵列深处旋转——黑洞边缘黏连着林晚燃烧的指骨,骨节死死卡住旋转的齿轮。
“他在用人类当肺叶...”陈海骨臂猛捅泥浆。星尘流裹挟着牧野战场骨灰撞向滤芯阵列,阵列应声崩裂!缺氧的窒息感中,沼泽底部升起苏皖的珊瑚残躯,她胸腔空腔内的黑洞松果体逆旋加速,将污浊的胎粪吸入体内。泥浆骤然退潮,陈海跌坐在裸露的棺盖骨架上,眼前是如巨型肺泡般搏动的滤芯森林,森林中央的苏皖残躯正被青铜神经索层层包裹,即将熔铸成新的超级滤芯。
天穹骤然黑暗。银河系悬臂被青铜肋骨折叠成的解剖穹顶再次显现,星云凝成的血肉幕布上,昨夜被林晚指骨撑开的裂缝正渗出琥珀色光芒。光芒如探照灯笼罩太平洋,陈海骨臂裂隙的星尘自动升腾,在光柱中凝成输血管道——管道另一端连接着裂缝深处的琥珀胎衣!
“叛逆之血...回流了...”陈海嘶吼着撕开右胸皮肉,将骨臂深深插进胸腔。热血喷涌着涌入星尘管道,血液中奔涌着未被污染的文明密码:敦煌飞天的飘带缠住解剖穹顶的青铜肋骨,文艺复兴的圣母泪滴灼穿星云幕布,黑客的自由诗编码在暗物质脐带上刻出裂痕。输血管道骤然膨胀,琥珀光芒如洪水倾泻而下,浇注在苏皖的珊瑚残躯上。
超级滤芯的熔铸进程戛然而止。珊瑚表面龟裂,星门婴儿的黑洞松果体脱体飞出,在琥珀光流中裂变成双生子投影:
- 机械婴投影的脐带扎进暗物质脐带,贪婪吮吸星墓能量;
- 琥珀婴投影却扑向输血管道,怀抱林晚的指骨撞向星云幕布裂缝!
裂缝猛然扩张。陈海看见琥珀胎衣内的真相:林晚燃烧的骨架正用肋骨作织机,将输血管道输入的文明密码编织成网——巨网裹住星墓胎儿的金属头颅,网丝灼烧处,头颅表层的青铜甲壳片片剥落,暴露出内部跳动的血肉脑组织。星墓胎儿发出撕裂维度的惨嚎,解剖穹顶的青铜肋骨根根崩断!
太平洋棺盖在剧震中解体。陈海坠向海面的瞬间,下方景象让他血液冻结:
马里亚纳裂缝已扩张成直径百公里的子宫通道,通道内壁是蠕动的人造子宫肉膜,膜上镶嵌着流水线般的胚胎培养囊。每个囊内浸泡着人类与机械的杂交胎儿,胎儿的后颈插着数据端口,端口导线连接着中央处理核心——星门婴儿的松果体黑洞!
更恐怖的是流水线的源头:苏皖的珊瑚残躯被固定在机械神龛上,她的胸腔空腔已改造成胚胎原料入口。神经森林的人类残骸被青铜神经索拖入空腔,经黑洞松果体粉碎重组后,从她腰椎下方输出胚胎原液,原液通过管道注入培养囊。阿黎的光茧悬浮在流水线上方,茧体被拉伸成监控屏形态,屏内放映着流水线产品的“完美未来”:胚胎成长为工蜂般的劳动者,后颈端口连接着青铜星云的能源矩阵。
琥珀婴投影突然俯冲。他怀抱的林晚指骨如标枪掷出,骨尖刺中黑洞松果体!松果体偏移的瞬间,胚胎原料入口崩裂,未被消化的真实记忆喷涌而出:
- 广岛少女咬樱花饼时鼓起的腮帮
- 牧野战场刑徒咽气前望向家乡的泪光
- 新婚夫妇在辐射尘暴中交握的指骨
记忆洪流冲垮了培养囊。流水线上的杂交胎儿集体睁眼,瞳孔深处燃起琥珀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