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仙门的人要来收徒了!咱们也去试试吧!”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孩远远地快步走来,语气雀跃。
“仙师?太虚剑宗……也会来吗?”树下的天心正编着花环,一听“仙师”二字,眼睛顿时亮了,脱口问道。
她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村子,也从听说过,这么偏远的地方竟会有仙师到来。
身边的白猫闻声陡然睁眼,又很快闭上了。
“呼~”男孩大大顺了一口气,“是虎子说的,他今天跟山叔去镇上,看到官爷正在贴告示。说七天之后,就有仙师来无涯城测灵根,灵根好的,会直接被送往浮山参加升仙大会!”
他顿了顿,挠头问:“不过还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天心,你怎么知道太虚剑宗的?”
糟了,一着急说漏嘴了!
“啊?哦……我梦到的。”天心随口胡诌一句,连忙转开话题,“舟舟,李先生不是常说,仙师根本不会来无涯城这种地方吗?”
天心自小就听李先生说过,无涯城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牢,是人间皇朝官员犯罪流放的地方,这里灵气稀薄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正因如此,从未有仙人来无涯城收过门人。
李先生,也就是眼前这男孩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在村里开了一间小小私塾。因其收束修不拘银钱,粮食柴火皆可,很受村民敬重。
李虚舟,比天心大五岁,今年十一。村里其他孩子都唤他“小先生”,只有天心一直叫他“舟舟”。
“我爹确实说过仙师不可能,”李虚舟果然没再纠结太虚剑宗的事,“但是他也说过,世事无绝对。”他望向天心,认真地问:“天心,你想去试试吗?”
天心沉默不言,眼眸暗了暗,她放下手里的花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身边蜷着的小猫。
她很想去的,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可她没钱。
进城是要交入城费的。
李虚舟看着她的动作,顿时明白了。
她想去的。
“别摸啦,再摸白月真要秃了!”他一屁股坐到白月旁边,把猫抱进怀里,笑着说,“帮我编个花环吧,我想给我娘带回去,你编的好看。”
“好。”被他一打岔,天心暂时撇开了钱的烦恼。她重新拿起柳条,仔细地一圈圈缠绕起来。
“白月从来不肯让别人碰,除了我,也就你能抱它了。”
天心是个孤儿。三岁时突然出现在巨柳村外,身边就跟着这只眉心有一痕红月的白猫。那日村内巨柳无风自摇,原本郁郁葱葱的柳叶转眼间枯黄掉落。
大人们觉得她来历蹊跷,怕惹祸上身,总拘着自家孩子不跟她接触,但又觉得实在可怜,就你家一顿饭,我家一件衣,就这么把她拉扯大了。
李先生一家是外来户,对这莫名出现的小姑娘格外照顾,不仅在自家旁给她搭了间能遮风避雨的小屋,平日里也没少接济。寒来暑往的,天心也就长大了。
她没有三岁前的人生记忆,只冥冥中知道自己叫天心,随身带着一只木镯,那个木镯不像寻常木头,因为它烧不坏。
柳树下,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是谁都没再提仙师的事。
日头西移,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白月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看在我帮你摘了那么多花的份上,这个篮子送我呗。”李虚舟看着天心刚编好的那个精致柳篮说道。
“好~”天心将柳篮放进他怀里,又拿起一个简致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看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再多送你一个花环,怎么样?”
“好啊!可不许反悔哦!”李虚舟一手撑地、一手提篮,猛地站起身,像是真怕她反悔似的。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舟舟,你自己说,我哪次送你东西反悔了?”天心歪着头,一副非要他回答的架势。
李虚舟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心,我该回去做功课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天心摇摇头,拿起手边做得最精致的那个花环,仔细调整了每一朵花的位置,递给他。
李虚舟刚走,白月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跃跳进天心怀里。
“白月!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天心被砸得哼了一声,笑骂道。
“喵!”才没有!
天心摸了摸白月柔顺的毛发,望着远处如黛青山,低声说:“白月,我们去无涯城吧。”
六天……应该可以走到吧。
她在柳树下又坐了许久,眼见天色渐暗,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朝村长家走去,白月在其身后一步一步跟着。
柳树下,一阵清风拂过,卷起散落的三两花瓣,悠悠荡荡地飘向村外。
“天心和妖猫来了!快跑啊!”本来聚在村长家门口的一群孩子,突然作鸟兽散。
“喵——呜!”白月拉着长音,瞪圆了眼望着那群跑开的孩子。
天心冷笑:“越来越像躲瘟神了。”
“村长伯伯,您在家吗?”
无人应答。
白月窜进屋内,仅片刻就跳出来,咬着天心衣摆往别处拽。
“村长不在家吗?”
“喵。”
天心摩挲着手腕上的木镯,索性在门前坐下了:“就在这儿等等吧。”
另一边,李虚舟早早回家做了功课。他知道天心之前没有直接回答是因为什么。他看了看自己攒的那点铜板,根本不够。他想找娘亲借一些。
日暮西沉,村里各处升起袅袅炊烟,李虚舟正打算生火做饭,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虚舟,功课做完了没?快来看,娘亲给你带了什么。”秀才娘子柳银还未进门便欢快地喊道。
李虚舟缓步走到院子,只见柳银手里捧着一张大大的叶子,叶子上躺着数颗红彤彤的果子。他知道那棵果子树是长在河边的,那一段河流特别急。
“娘,您怎么又去河边了?爹知道了又该唠叨您了。”李虚舟轻轻接过果子,如他爹一般不免又唠叨了几句,“那儿河水湍急,万一您有个意外,我和爹该怎么办?果子再好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
“你个小崽子,你爹还没唠叨,你倒是先教训起娘来了?”柳银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嘴上嗔怒,眼里却满是笑意。
李虚舟看着果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怎么,还想教训娘啊?”
“我……”
“阿银,谁要教训你?我去和他讲讲理。”李虚舟刚说一个字,就被院外回来的李秀才话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