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剑宗大殿。
元梧真君方踏入殿中,便有弟子步履匆匆地迎上来,手中高举一枚玉简:
“宗主!万佛宗拜帖到!”
“万佛宗?”元梧真君眉峰微挑,疑惑地接过玉简,“是那个赤足佛子?”
“回禀宗主,正是赤足佛子南风与其师兄南橼,此刻正在山门前。”
元梧真君闻言轻笑:“呵,五年前三请四追不来,五年后倒是不请自到了?”
他指尖灵力微闪,玉简应声而开,上面只有六个金字:
「贫僧前来访友。」
访友?
他太虚剑宗何时与万佛宗的和尚攀上了交情?
莫非这五年间,门下哪位弟子悄然与那南风结下了佛缘?
元梧真君按下心中丛生的疑窦,吩咐道:“去把二位大师请到大殿。”
来访便访,却偏又不说清所会何人,这些和尚,说话就不能爽利些么?
不是云山雾罩,便是语焉不详,着实恼人!
最可气的还是那句“佛曰:不可说”!
这边元梧真君腹诽不止,面上却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另一边,得令的弟子已做了传送阵前往山门迎客。
…………
“您……您说什么?”守门弟子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您二位要……步行上山?”
南风双手合十,眉眼弯弯,笑意澄澈如泉:“烦请指个路?”
“啊……是!”守门弟子愣了一瞬,忙指向那条蜿蜒没入云端的长长的白玉阶,“您沿着此阶直上,约莫……五六个时辰,便能抵达主峰。”
他特意将“五六个时辰”几个字咬得极重,盼着佛子能领会其中深意。
毕竟,宗主还在大殿等着呢!
然而,南风只是仰首望了望那仿佛通天的白玉阶,唇角笑意未减,低诵一声佛号,便坦然踏上了第一步。
足尖落处,一双朴素的僧履悄然覆上赤足。
“已经走了十年了,这五六个时辰,何惧之有?”他步履轻盈,侧首看向身旁沉默的灰衣僧人,“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南橼面容平静,只淡淡应了声“阿弥陀佛”,便和南风并肩踏上了那漫长白玉阶。
…………
大殿中,收到弟子传信的元梧真君,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呼……吸……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他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咬牙切齿地自我宽慰:“莫要与和尚一般见识!莫与……”
这和尚!
放着直达主峰的传送阵不用,偏要去爬那劳什子登山白玉阶!
这不是存心消遣人,白白耗费光阴么!
等?
还等什么等!不等了!
依老夫看,这和尚今日就是想来蹭斋饭的!
元梧真君越想越气,终于按耐不住,一拂袖袍,骂骂咧咧地抬脚便走,寻其他事忙去了。
只留下殿中袅袅茶烟和一地碎瓷。
晨光的薄雾中,登山白玉阶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仿佛一条通向九霄的玉带。
一名身着月白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正提着裙摆,微微昂首,目光追随着前方一只上下翻飞的小白鸟。
女子的衣料是极品的冰绡银纱,行走间如水波流淌,不染尘埃。裙摆与袖口处,以银线暗绣着繁复而雅致的云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低调中尽显世家底蕴的尊贵。
她身姿挺拔,如亭亭玉立的仙莲,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端庄大气。
乌黑如墨的秀发并未盘成繁复发髻,仅以一支剔透的霜叶状白玉簪松松挽起一部分,余下的青丝如瀑垂落肩背。
眉如远山含黛,双眸清澈明亮,此刻正专注地追随着那抹小小的白色身影,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宠溺与无奈。
“月摇!你慢些!”她的声音响起,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柔和。
她并未高声,但那声音仿佛带着安抚的力量,在山阶间轻轻回荡。
“这登山白玉阶上,多是御剑不熟练的外门弟子!小心又撞剑了!”
“见过师姐!”
“欧阳师姐,又带月摇出来玩啊!”
“师姐别担心,上次撞到纯属意外。”
“就是,上次那外门弟子不胜酒力还偏要御剑,摔了个倒栽葱,真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登山白玉阶上拾级而下的弟子们,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向那道翩然身影行礼问候。
天心昏迷十年,婴勺鸟月摇就在太虚剑宗自由自在地玩了十年。
如今宗门上下,几乎无人不识这只羽色纯白,尾如勺子的小家伙。
大家都知道,它是天师叔的灵鸟,名叫月摇。
久而久之,月摇几乎成为了太虚剑宗公认的吉祥物。
对于沿途的问候,欧阳萌萌仅仅是微微颔首,步履未停。
“萌萌,你快点呀!”月摇扑棱着翅膀,悬停在一个枝桠上,稚嫩的声音带着催促,“我感受到山下有客到,身上……好香甜呢~”
欧阳萌萌一听这话,柳眉微蹙,瞬间飞身而起,广袖流云般拂过玉阶,企图将月摇抓回来。
“既知有贵客临门,你还这般莽撞冲过去?惊扰了客人如何是好?”
月摇却灵巧地一个旋身,白羽在晨光下划过一道微光,轻松躲过,随即振翅向下飞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啾鸣。
欧阳萌萌无奈,只得提气轻身,如一道月华,紧紧跟着那抹小小的白色身影,沿着蜿蜒的白玉阶向山脚掠去。
山脚下,南风似乎走得有些乏了,亦或者是腹中空虚。
他竟直接在白玉阶旁寻了块平整山石,架起一口小锅,就地取材采了些灵菇,旁若无人地开始烧火熬粥。
锅底柴火“噼啪”作响,橙红的火舌舔舐着锅底。
锅里灵粥“咕嘟”冒泡,乳白色的灵粥层层翻滚,冒出细密的气泡。
南风用力吸了吸鼻子,俊秀的脸上满是困惑,一边用木勺缓缓搅动,一边小声嘀咕:
“师兄,你哪里买的灵米?不行啊,煮了半天,怎的一点都不香!”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
一旁的南橼弯腰,又往锅底加了一根柴火,闻言苦笑,低声道:
“佛子,非是米不好,是我施了术法,将香气锁住了。此地终是他人山门,我们这般……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南风看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