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想现在就让白月把伏月带走。
起初他不愿,天心直接当着他的面,侧头对怀中的白月商量起来,声音刚刚好能让伏月听清:
“白月,你说……我们是直接用神魂冲击把他震晕比较好,还是找块趁手的石头物理超度更快捷?我比较倾向于后者,动静小点。”
白月墨色的猫瞳瞬间亮起兴奋的光芒,小小的脑袋甚至配合地转向伏月,喉咙里发出带着跃跃欲试意味的呼噜声,尾巴轻轻摆动。
它本就对伏月没什么好感,此刻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动手,自然是求之不得。
伏月:“……”
看着这一人一猫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避讳地讨论如何“下黑手”,伏月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深知天心说得出做得到,而白月更是早就想找机会揍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
“行了。”伏月没好气地打断她们“密谋”,无奈地妥协,“我走便是。”
但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看向天心,提出了一个条件:
“临走前,你把乌山留给你的传讯符拿出来,当着我面给他传个讯。我得确认有人来接应你。”
天心蹙了蹙眉,似乎觉得他多此一举,但看着伏月那难得坚持的眼神,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让白月帮她从月光镯中取出了乌山的传讯符。
这么多年了,或许乌山早已离开了灵竭大陆,发一个就发一个吧。
她将传讯符放在白月的小爪子下,让白月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旋即对着传讯符简单说道:
“乌山,忘忧谷外,速来。”
传讯符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伏月亲眼看到传讯符发出,这才像是稍稍安心。
他深深看了天心一眼,目光复杂,最终只是淡淡道:
“保重。”
说罢,不再犹豫,抬起手中折扇在虚空轻轻一划,踏入了虚空裂缝,白月迅速跟了上去。
虚空裂缝合上的刹那,伏月听到天心那毫无情绪波动的清冷声音:
“伏月,我不爱你。”
伏月眸光微闪,状似玩笑地对身旁的白月道:
“白月,你家主人当真绝情。”
…………
忘忧谷本就距离迎仙城不远。
就在伏月和白月的身影消失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道青灰色的流光便自迎仙城方向疾驰而来,稳稳落在天心面前,正是乌山。
天心看到突然出现的乌山,不禁有些诧异,眨了眨眼: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衍一宗?元相师兄没催你回去?”
乌山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容,他心中快速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给自家师尊留点面子,不要把原话说出来。
他迅速收敛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淡然,恭敬答道:
“回天师叔,当日留下传讯符时便已承诺,随叫随到。师叔的传讯符一直未曾动用,乌山自然不敢擅自离去,唯恐误了师叔之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忠心,又掩盖了元相真君的那点“小算盘”。
其实是元相真君听闻他对天心有此承诺,便说:
“乌山,你就别急着回来了,就赖在那里吧,修炼资源不用担心,为师找人给你捎过去!多赖几年,说不定她能多换几百年!”
天心:“……”
她看着乌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阵无语。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
元相师兄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正好省事。
不就是天阙嘛,给吧给吧,反正她也用不上。
“你呀……”天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领了这份情。
她迅速正了正神色,毫不客气地开始使唤这位“随传随到”的师侄:
“既然你在,那正好。麻烦你立刻帮我卜一卦!”
“师叔请讲。”
天心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语速加快:
“快算算,这灵竭大陆,何处是美食汇聚之都?何处有那被‘味欲’所困之人?”
时间不等人,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只能抛弃质量寻求数量了。
乌山凝神推演,指尖卦象流转,片刻后睁眼,指向东南方向:
“师叔,卦象显示,锦风城中有一富商,名唤朱仁富,其人性奢靡,尤重口腹之欲,已至走火入魔之境,正合‘味欲’之象。”
“锦风城?好!我们即刻出发!”天心毫不迟疑。
两人施展术法,不过数日便抵达了以繁华富庶、美食荟萃着称的锦风城。
稍作打听,便知那朱仁富乃是城中首富,其人对美食的痴迷与挥霍无人不晓,近日更因尝试某种罕见毒菇而卧病在床,却仍念念不忘追寻更极致的滋味。
天心决定速战速决。
她略施小计,以“海外仙方”可解百毒、更能激发食材潜能为由,轻易获得了朱府上下的信任,得以接近朱仁富。
他躺在锦被中,面色蜡黄却眼神亢奋,俨然是被欲望掏空了身体。
天心望着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中年男子,她不再犹豫。
她看向乌山:“开始吧。”
乌山点头,示意朱仁富的家眷退下后,于榻前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梦浮生》的玄奥力量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朱仁富的心神拖入了深层梦境。
天心则躺在一旁软榻上,意识任由乌山牵引,顺着梦境的涟漪,悄然潜入其中。
朱仁富的心梦,光怪陆离。
梦中,他置身于一座由无数珍馐美馔堆砌而成的宫殿,龙肝凤髓、猩唇豹胎只是寻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气。
他不停地吃,碗盘堆积如山,却感觉不到丝毫满足,只有一种越吃越饿、越吃越空的虚无感。
美味的尽头,是腐烂与恶臭,但他却停不下来,仿佛被无形的欲望驱使着,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梦中的天心化做一个提着竹篮的普通村姑,出现在小路上。
篮子里只有几个刚出炉的、冒着热气的粗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老爷,歇歇脚,吃个馒头吧?”她声音清澈,与周遭的奢靡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