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摇猛地抬起小脑袋,眼泪还没干,眼睛里却已经迸发出期冀的光彩:
“真……真的吗?鸟真的还能变厉害?不是……不是废鸟了?”
“当然是真的,我们月摇从来就不是废鸟。”只是肥鸟罢了。
后半句天心没说出口,她笑着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尖。
“主人什么时候骗过月摇?我们月摇可是要一直陪着主人,看遍世间风景的呢,当然要越来越厉害才行!”
“嗯嗯!”
月摇得了肯定的答复,顿时精神一振,连连点着小脑袋。
它忽然想起正事,连忙道:
“主人,您大师兄……洛书白他,自从那次醒来一下下之后,就又昏迷了,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还没醒。
碧心宗的丹修们说他本源受损太严重,恢复得很慢……您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天心脚步微微一顿,眼中神色复杂难明,随即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柔:
“嗯,我们这就去。现在就去浮白峰。”
院里,晨光正好,暗香浮动,疏影横斜。
几株老梅经冬未凋,依旧顽强地绽放着零星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虽然孤单,却仍旧生机盎然。
天心月摇步履款款地走出了梅苑紧闭多年的院门。
月芜迈着优雅的猫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脚边。
久违地呼吸到梅苑外带着莲池水汽的清冷空气,天心在那片熟悉的莲池边,停下了脚步。
莲池依旧,九瓣晶莲在晨光中闪着微光,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霓虹鱼悠然游弋,一切都仿佛还是她昏迷前的模样,恍如昨日。
她的目光掠过平静的池面,望向莲池后方那片被晨雾笼罩的竹林小径。
竹林边的空气微微扭曲,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下一刻,一角绣着银色暗纹的白色织锦袍摆,自虚空中悄然浮现,如同画卷缓缓展开。
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奏响迎接的乐章。
一位身着白色暗花织锦长袍,气质清冷出尘,面容俊美却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温润与威严的中年修士,缓步从虚空涟漪中走出。
他目光如深潭,此刻却清晰地映照出天心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激动与欣慰。
天心看着那熟悉而又似乎更添风霜的面容,鼻尖一酸,那股强压下的哽咽感再次涌上喉咙。
她连忙定了定神,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月摇,低声道:
“月摇,先自己玩会儿。”
月摇很懂事,虽然舍不得温暖的怀抱,还是乖巧地“啾”了一声,扑棱着翅膀,落到旁边树枝上,小爪子紧紧抓住枝干,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下方。
树叶沙沙,光影摇曳,仿佛整个玄山的灵气都在因天心的苏醒而欢欣低语。
天心整理了一下衣裙,步履从容地走到青玄尊者身前。
她提起裙摆,双膝一曲,恭恭敬敬地向着青玄尊者行了一个最郑重的跪拜大礼,额头轻轻触地:
“师父,徒儿不孝,沉疴多年,劳师父挂心伤神,未能承欢膝下,反累师父奔波忧劳。今日方醒,特来向师父请罪。”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着深深的情感。
青玄尊者亦是听到梅苑那声惊天动地的锣响,这才匆匆撕裂虚空赶来。
没想到,刚至莲池,便看到了那个躺在梅苑沉睡了几十载的小徒弟,好端端地走了出来!
这院子,这莲池边,真的是好多年没有走出过活人了。
看着跪在身前被他当成心头珍宝的小徒弟,青玄尊者只觉得眼眶发热。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微微颤抖着伸出双手,稳稳地将天心扶了起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连说两遍,声音带着丝丝沙哑,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天心,仿佛要将这些年的缺失一眼补回。
感受到天心体内那渊深如海、却又返璞归真到连他都有些看不透的灵力波动,他心中震惊,更多的却是放下心来的宽慰。
但他依旧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你可还有没有哪里不适?灵力运转可还顺畅?神魂可还安稳?为师这就传讯,让你碧水师姐过来给你仔细瞧瞧!”
天心就着师父的手站起身,摇了摇头,粲然一笑道:
“师父,徒儿真的没事。身上哪儿哪儿都很舒服,灵力充沛,神魂稳固,感觉比睡着之前还要好呢。您别担心。”
那笑容让青玄尊者恍如隔世,听着她温暖又带着些许撒娇的话语,鼻尖酸了又酸。
天心顿了顿,看着青玄尊者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忧色,心知师父定是又想起了大师兄,便轻声提议道:
“师父,我正打算去浮白峰探望大师兄,您……要一起去吗?”
听到天心提起洛书白,青玄尊者眼眸深处那抹忧色果然又沉了几分。
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道:
“为师方才就是从浮白峰回来。你大师兄……和为师把你从无渡海救回来那次一样,缺了本源生机。
如今情况还是老样子,醒转遥遥无期。
你去看看他也好,他若知道你醒了,定然欢喜。”
他拍了拍天心的肩膀,眼中满是鼓励和慈爱:
“去吧。你二师兄莫时,三师兄之唤,还有四师兄子夜,今日都在浮白峰。他们也一直很记挂你。”
天心心中一暖,用力点了点头:
“嗯!那徒儿先去了。”
青玄尊者颔首,看着天心重新抱起树上的月摇,带着脚边的月芜,转身朝着玄山外,步履轻快地走去。
阳光洒在她水蓝色的衣裙上,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仿佛带着新生的希望。
直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青玄尊者才缓缓收回目光,负手立于莲池边,望着池中悠游的霓虹鱼。
许久,他才轻轻舒出一口气,低语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刚刚走出福境,月芜便化作了人形。
她朝天心伸手,询问道:
“主人,让傻鸟跟我走吧,我带它去找冷月三人让它亲自报仇。”
天心闻言垂首问怀里的月摇:
“你想去吗?”
听到“冷月”,月摇眸中已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