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宫夫人不禁叹息,放下杯子,意味深长。
“要不说我不如人家丞相夫人,她多厉害,自己的亲哥哥、娘家,说不要就不要,换作我,我还做不到。”
郑孝真想起郑夫人那日揪着他衣领说要把他逐出族谱的事,怒火一下被挑出来,却又无比的能够理解他妹妹。
他俩一个娘胎出来,一个爹教大的。
他们一样要强、果断、冷酷、强硬。
理应如此。
不管翻不翻脸,家里人有出息,总比没出息强。
说起出息,郑孝真瞥宫夫人:“你也别一天总苛责玉儿,你瞧瞧她现在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见着我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双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哪里像人家宋家小女儿那般,明艳活泼,谁看了不喜欢的紧?”
宫夫人倒酒的动作一顿,把酒壶盖子一揭将酒泼了他一脸。
“哎!?这可是百年陈酿!你怎么能这样糟蹋!”
郑孝真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眼睛被不小心渗进去的酒蚀的酸痛。
“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夸宋家那丫头!我是想提醒你,作为一个男人来看,女孩子家明艳、活泼一些更惹人喜欢!好,就算不活泼,哪怕只是文文静静也罢。可咱们玉儿如今……不知怎么!总是露着紧张和怯态,这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都怪你总是训斥她,把她吓成了这样!”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宫夫人也知道,郑孝真这时候说这个并非是为了自讨没趣。
而是他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女儿嫁给大皇子,那么如何让女儿被大皇子喜欢就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郑孝真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提出了郑琼玉此刻存在的问题,也给宫夫人警了醒。
在韩昭的事情上,郑琼玉落败给宋云瑶。
如果在大皇子这边还落败,不用别人说了,郑琼玉自己就要羞愧死了。
更何况,大皇子如果选王妃,来竞争的必定就想下一个圈层的人了。
比如四五品官员家的女儿们,那些什么袭了几代家里已经没有实权的侯门贵胄之女,这些人在权贵圈最多只是第三层。
你争不过宋云瑶,你连这些人的女儿都争不过,那名声完了!
韩昭不要,大皇子不要,加之宋家摆明了在疏远郑家,郑琼玉还嫁不嫁?
还有谁要?
“首先,这大皇子喜欢什么颜色,爱去哪儿,平时有什么爱好,读什么书,都要摸透!”
郑孝真又开始拍桌子。
宫夫人听到那动静怒从心起:“我怎么摸?!宫里都没人了!”
“那你自己去呀!对了……”郑孝真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我今日听说……小妹想进宫去看宋贵妃,结果被魏泰赶回去了,回家后几日都吃不下饭,你不是能进宫去?不如……你去看望小妹,假装咱们后悔了跟他们吵嘴,姿态嘛,低声下气一些,就说你可以代她去看贵妃,她一定要喊你姐姐。”
说起这个,宫夫人冷静了,眼睛也开始发亮。
是啊。
宫里没人了,她自己去!
她进去了,不就有人了?
进宫要递帖说明拜见哪位贵人,她跟别人不熟,平白的递帖子到处拜见,也说不过去,可若是看宋贵妃,就完全合理。
还能趁机拿捏郑夫人一番。
同时在她进宫的时候洒人出去花些钱打探大皇子的喜好……
一石三鸟!
“哎呀夫君~”
宫夫人娇滴滴的唤了一声,起身坐在郑孝真腿上,激起郑孝真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你真聪明……”
宫夫人把脑袋搁在郑孝真肩膀上,郑孝真干笑两声,拍了拍她的背。
宫夫人顺着这条路子想了下去。
胡先行那个假孕的药,宋贵妃吃了只能维持个五六天。
如今算算日子,脉象应该也已经没了。
她没担心宋贵妃假孕的事被发现,毕竟怀孕被查出来是假的,等同于直接给了李延一个处置宋贵妃的把柄,宋贵妃还是逃脱不了麻烦。
但现在,她不得不延续宋贵妃的假孕脉象了。
毕竟查探大皇子的喜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查问喜好,她还要带着女儿进宫,给女儿创造与大皇子相遇、独处的机会。
那么这样的时间越长越好。
只要宋贵妃有身孕,她就可以代表郑夫人一直进宫去探望。
一切顺理成章。
理清思路,前一秒宫夫人还跟郑孝真亲热撒娇,后一秒就起身出去吩咐胡先行再多做几包那假孕的药。
第二天,宫夫人一大早就换了衣服,从库里拿了点珍贵药材,往宋家去。
宋显回来吵过架又那么离家出走,郑夫人身子更不好了。
但是她不想倒下,所以每日都逼迫自己吃,一边吃一边吐,勉强是让自己没有病倒,只是没精神。
听见通禀,郑夫人本不想见,宫夫人却直接越过奴才们入内。
“怎么,还生我气?”
宫夫人一副我们只是吵架而已的姿态,仿佛之前彼此撕破脸闹的那么僵,都不算是什么大的要紧事。
她坐下把带来的药材嘱咐人给郑夫人用,又说:“你哥哥就是那个秉性,你们是亲兄妹,你指望他给你低声下气?”
宫夫人谈起兄妹情分,又道:“娘呀一个劲儿的念你,问你怎么不回家去,是不是忘记她了,你生气归生气,也别只顾着婆婆忘了娘,回去看一眼,嗯?”
想起老母亲,郑夫人的心不得不软。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真心的惦念着她,当属自己的亲娘了。
但她又怎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哄’好,她仍旧警惕宫夫人的来意。
宫夫人却始终只是好像往日来陪她坐坐闲话家常一样,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了半天,还假装根本不知道宋贵妃有孕的事儿。
“我那日去见贤妃娘娘,出来的时候瞧着太医去了钟粹宫,贵妃娘娘是有什么不爽吗?要不我明日陪你进宫一起去看她?”
郑夫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宋济仁急忙低声的跟宫夫人说宋贵妃有孕的事,以及魏泰把郑夫人赶回来的事。
宫夫人装出一脸的惊讶和气愤:“他魏泰是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说完便回头责怨:“妹妹,你怎么不跟我说呀?!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要瞒多久?真不把我当自己人了?再不济,我也可以替你进去看看贵妃啊!”
郑夫人从没往这上头想过,只因她和其他贵妇的关系虽不错,但也没有好到叫她们替自己去看贵妃的地步,况且贵妃这胎谁不知道是个晦气啊?谁会挺身而出去触李延的霉头?
宋济仁听到宫夫人说这话,感激极了。
什么时候,还得是自己家的亲戚才靠得住!
“是啊,夫人,让嫂嫂去看看霏儿吧!至少也让她知道家里人在惦念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