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心的是顺子,他总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天天来瑶光殿,且能和主子一起动脑子,一起规划,一起做事,一起把事情做成。
将他们的手、眼,部署到京城每一个角落,乃至天下。
他们从最初的棋子,变成了执棋人。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在兴头上。
就连雀儿有时候都出谋划策呐,比如她说给水名司每个巡卫配一条狗。
李如月和顺子相视一眼,觉得非常可行。
狗儿不但有用,而且入冬了,水名司要狗,京城的小野狗们都不用冻死了。
“办。”
李如月拍案,顺子立刻往御马监去。
这宫里有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训狗人,上次他带着周崇焕的尸体去,那家伙磕头欠他一个人情,这时候该还了。
与此同时,造办处的人也开始设计天听卫和水名司的制服了。
平日里尽给李延设计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腻味的很,自从监察司的制服获得一致好评之后,对于设计制服这活计,他们爱的不得了。
一想到大临将来最了不起的几个机构,最厉害的一批官爷穿的都是他们设计的衣服,他们就浑身的牛劲儿,觉也不睡的画图。
就在李如月整日忙着规划、筹谋、办大事的时候,我们的陛下正搂着新晋的宁贵人,今日泡汤泉,明日捕兔子,又是让内务府去弄冬天能开的玉兰花,又是让造办处打造一双能暖脚的鞋。
李如月觉得挺好的,如今姜老太倒了,没人妨碍她,又有个人吸引着李延的注意力,李延也不会来捣乱,她刚好部署接下来几年需要储备的力量。
但她也没有忘记接着完成对付宁雪颜的后手。
光是让她失宠,还不够。
因为以后日子还长。
一个宁雪颜不算什么,真正要防备的,是这个宫里不能再有人生出皇子。
两个要素,第一,不能有人专宠到可以获取权力影响朝堂的地步、
第二,不可以有人再获得被李延喜欢的继承人。
第一点已经有了明确的法子。
李延喜欢谁就把谁的同类往宫里弄。
第二点,李如月也已经想好了,只等一个人。
孙福通是早就接到命令要把郑家那个叫胡先行的人弄来,但冯主事表示,明着问郑孝真要人是可以要,但是后续一旦胡先行在宫里做了什么,郑孝真可能会察觉,并且发现他们效忠的人不是皇帝。
毕竟皇帝不会让自己没孩子出生。
虽然冯主事想到了法子,但是这件事暂时办不成。
因为孙福通要在这个节骨眼找郑孝真办另一件事。
“公公救我——!”
这一天总算得了空,孙福通进郑家,关起门小声说:郑大人你丢丝绸的事儿被人家拿了,有人要告御状,等会儿状子就要递进陛下手里了!“
话刚说完,郑孝真就跪地上了,哀嚎声比埋儿子的时候还要掏心掏肺。
因为这次死的可能是他。
这事儿一旦暴露,沈公台不带着那些门生踩死他才怪了!
尤其现在彷徨不知所措的宋氏门生们都很顾忌他,恨不得他喝水都能噎死。
这会儿可不能被人家拿住啊!
“救救我啊!公公!”
郑孝真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伸手想拽孙福通的衣袍,孙福通按照李如月的指示,立刻起身往外小跑,头也不回。
郑孝真没想到他跑的这么快,立刻跑上去追,从背后扑通跪下,抱住孙福通大腿。
“公公别走!你走了我就活不了了!”
“郑大人,你别这样,推推搡搡像什么呢,这事儿我真帮不了,这是欺君的大罪!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唉!只可惜啊,可惜了小姐!过了年她马上都能成王妃了!却要因为这事儿被送去教坊司……”
孙福通表面挽叹,实则在表述这件事发酵之后的可怕后果。
女儿送去教坊司……
这话一听郑孝真便是一阵眩晕。
他脑海里顿时想起自己一院子的美妾,她们都要被送去教坊司吗?
又想到自己那疯了的夫人。
他摇头,死死抱住孙福通,不肯放他走。
“郑大人,你看我有几颗脑袋呀!我……”
“说吧,多少钱。”
到这地步,郑孝真的语气冷静下来。
这天底下的事儿,无非一个价钱。
他孙公公的脑袋值钱一些也罢。
只要能救回来……
只要能等到把这年过了,让他把女儿嫁给大皇子,有了大皇子这个女婿,丝绸的事情就有人给他压了。
“这话你问我……”
孙福通面露为难:“这样吧,你看看你郑氏全族值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吧。”
这话也不糙。
本来出事就是你们郑家全完蛋。
买的又不是我老太监的命。
你看看你们全家值多少钱吧。
听了这句话,郑孝真缓缓起身,斜睨孙福通。
这是个老妖怪啊!
好一句你全家值多少钱!
他绕着孙福通走了一圈,反问:“你觉得我全家值多少钱?”
孙福通拔腿就走。
“孙公公!错了!错了!”
看到孙福通背影,郑孝真冲上去滑跪在他身后,再度抱住他。
他错了。
他不该在孙老太监面前拿腔作势。
都什么时候了,他凭什么?
“您说吧,您要多少,您说个数!”
“两百万,节前入库。”
孙福通丢下一句话,从他臂弯里挣脱出去,离开了。
两百万……
郑孝真觉得自己的心被拉开一道口子,流出来的都是金子。
他瘫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揉搓脸,傻呵了几声,爬起来。
“去,把老太太后花园埋的金砖都挖出来。”
管家犹豫:“都挖出来?那老太太可睡不着觉了。”
郑孝真怒吼:“总比永远醒不了强!”
管家赶忙带人去后院儿挖了。
人都走了,郑孝真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失魂落魄,跟被打了一顿一样。
他又哭又笑,仰头看了一眼快要圆的月亮。
指着天:“爹,儿子每年给你烧那么多房子、女人、奴才、银票,你在天上到底有没有干活啊?为什么儿子活成了这样!咱们郑家到底有没有祖宗保佑啊!你回我句话!”
电闪雷鸣。
郑孝真愣了愣,撩起袍子拔腿跑进了屋子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