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聪明的做法。
不管天塔的旨意里写的名字是不是姜经羽。
但蜀王说是他,便是能活最久的一种方法。
因为姜重光一时间拿姜经羽无奈啊。
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肆意进大临境内作怪。
就算他能进到大临境内,姜经羽一直都在令国公的羽翼之下,谁又能在令国公眼皮子底下把他弄回蜀国去?
蜀王给姜重光出了一个绝世难题。
因为,这旨意里的名字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那么也就意味着蜀王一百多个儿子,都有可能。
你想安稳继位,你要杀了这一百多个异母兄弟。
若说姜重光的母亲生了七个儿子如今死的剩下两个,别人可能不会在意。
蜀王一百多个儿子死的剩下他一个……
他纵然做成了这件事,蜀国上下对他此等丧心病狂、嗜血成性、罔顾人伦的畏惧感,能否容许他稳坐王位?
但你要让他努努力,他或许真敢把那么一百多个杀完。
最难的点,还是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他杀不掉的人。
“姜重光对王爷用刑,逼的王爷没有办法,下令让我来大临找姜经羽回去,而姜重光已经来信给我下了死令,如果惊蛰之前不能把姜经羽带回去,我的爹娘……我的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都活不了。”
活不了,这三个字对姜重光来说,其实是一句过于仁慈的话。
他原话是,要让吴氏的家人在他的身边永远活下去。
这句话,比活不了更吓人,更让吴氏害怕。
姜芜却已经迫不及待,将手按在吴氏的手背上,目露精光。
“带我去见这个人,相信我,见了我,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也不会再为难蜀王,我会给他一件更有趣的事去做。”
……
李如月花两天时间看完了信王府的礼单和宾客名册。
然后才拿起压在底下写着姜经羽身世的那枚密笺去看。
跟姜经羽听不懂如今大临权力的构成一样。
李如月也看不懂上面太监标注的小字。
大意是——姜经羽他娘死了,他大哥死在他娘死后的第三天,三哥死在第五天,四哥死在半个月后,五哥六哥在四哥死的当天失踪。
太监既然做标注,自然是在提醒她这件事奇怪,值得注意。
李如月把信笺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敲。
这何止是值得注意?
可是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通,这件事在大临几乎不可能有人知道内情。
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姜经羽自己。
但又如何能让他开口?
李如月忽然想起那晚太监说他想给韩昭写信。
临死前最后一封信写给韩昭。
可见关系很不错,胜似手足啊。
想起韩昭,李如月又想到了城阳,估摸着她应该也会给韩昭去信。
毕竟宝石的事情龙颜震怒,韩昭的祖父都被召进京了,生死难料,这种时候必定是要韩昭回去一趟的。
李如月命藤子铺信纸,提笔落墨,只写了一句话。
“姜经羽罪押监察司,不日凌迟。”
嗯,不日。
到底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呢,不知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
回来晚就只能收尸。
李如月收笔的同时,远在东海白云观的城阳也刚刚收笔,捻起刚写满的三页纸看了又看,确认没什么遗漏才封进信封,交给奴仆去送。
韩放等候在院门外,这已经是他来的第三次。
前两次城阳都说不见,他就在外面站一个时辰然后回去。
每次他在外面站一个时辰,秦后就会在窗边也站一个时辰。
侍女问她累不累,她都不回应。
城阳则搂着女儿教她读书、写字、下棋,压根儿也不在意韩放站在院门外,也未注意秦后站在窗口处。
第四次韩放来的时候,城阳带着郡主去外面看戏。
他转身欲走,被秦后派来的太监叫住。
“娘娘说有话要问侯爷。”
韩放以为是秦后短缺了什么东西,立刻跟着太监进去,在台阶下便磕头行礼,在珠帘外再次磕头行礼,被太监带进珠帘内,离她十步之远,跪下没再起来。
“娘娘有何吩咐?可是他们侍奉不周?”
他早听闻了几次这些侍女惹的秦后不高兴,每每想替换,城阳就说不是侍女的问题,是秦后现在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
韩放还真的在家里挑选了一些年纪大点稳重的嬷嬷们,打算替换这些女孩子。
只要秦后一句话,人立刻就能带来替换,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花费。
“侯爷尝尝这茶是不是我说的那个味道。”
这暹罗茶是韩放自己跑瀛洲一趟给她买回来的。
味道对了,是真货。
她不过找不到别的理由,所以‘找茬’让他喝口茶。
她告诉自己,她这样见韩放,并不是有什么肮脏的心思。
她就是可怜这个人。
这么好的人,却遇见城阳。
一日一日的晒着太阳等她,却得不到她的理会。
她告诉自己,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不错,所以赏他一杯茶喝,不算什么。
韩放以为当真是茶有问题,太监一捧来,立刻就品尝。
可是他也品不明白。
他的舌头没城阳、秦后这些出身高贵的金枝玉叶那么细腻、讲究,连井水是北井还是南井都能尝出来。
他喝着没什么区别。
但皇后既然问,肯定是东西不行。
“臣明日派人去暹罗买,在暹罗必定不会再买到假货。只是会耽搁些时日,期间臣让人把家里珍藏的好茶送几种来,若有娘娘能入口的,就先委屈娘娘用一段时间。”
珠帘随风轻晃。
里头静默了。
珠帘外的太监低着眉,看似不关注,耳尖却动了动。
等了好久,才听到秦后开口。
但完全不同于她对他们这些奴才用的嗓音和态度。
秦后她似乎……
她似乎变得温柔了。
“那我来教你怎么品鉴罢,你回去教给他们,这样,就不会买到假货了。”
韩放又愧疚又感激:“是臣无能,有劳娘娘。”
他起身,等待秦后教导。
秦后招手:“你过来,要先会看叶子才成。”
“是。”
韩放应声,犹豫了片刻,起身上前两步,犹不敢靠太近。
看到他定在七步之外就再不上前。
秦后低眸,将自己在冷宫冻了七年的枯手藏在袖中。
“我是不是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