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城阳吸了口气,头脑愈渐清醒起来。
让宋家的儿子反宋。
李如月……你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个宋显的脑子被吃了么!
他怎么能为了别人去蚕食自己家族的势力?就算他不想复仇,也不想光复家族,反过头来落井下石算是在干什么?!
城阳感觉匪夷所思,很快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韩昭……那个傻小子,他一直都心悦李如月,倘或李如月稍加施以手段,他会不会也跟这个宋显一般……反过头来……
不,不行!
这次倘或能带他回去,一定要赶紧让他成亲!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彻底断了李如月拿捏他、利用他的机会。
城阳越想越紧张,一把扯开门帘,呵斥车夫:“给我冲过去!”
车夫惶恐:“长公主,万万不可,前面人太多了,硬冲的话会伤到人的!”
“他们自己不会躲吗?若真不会躲,也活该他们被踩!”
城阳再次呵斥,威胁:“你再敢多话,我先让人打死你!”
车夫不敢再说话,哭着扬起马鞭,抽打在了马背上。
马儿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却也知道前面有人,不敢冲撞,始终没有往前冲。
城阳却疯了一般抢过马鞭,不断的用力抽打在马背上。
马儿疼痛难耐,失控向前冲去,百姓们猝不及防,惊叫着被冲的向两边倒。
城门上的官兵们见状,纷纷掏出弓箭警告:“停下!”
马儿已然失控,官兵准备射箭,被上司喝止:“你们疯了!会误伤百姓的!都给我放下!不许射箭!”
地面上,孩童的啼哭尤为刺耳,冲破了喧闹声。
一个幼童与母亲走散,倒在土路中央,大声嚎哭。
失控的马儿疾驰而来,再有两步,就要踩到他的胸口!
孩童的母亲被人群带到远处,奋力的伸出手,哭着嘶吼:“不要——!”
城门上的官兵看着这一幕,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眼睁睁看着。
混乱中,一声鹰啸划破长空。
正在疾驰的骏马眨眼间失去了一只眼睛!一声长鸣,扬起前蹄,戛然而止,转过方向因为疼痛和惊恐朝着路边的林子奔逃。
转向的瞬间,烙饼从城门里窜出,飞身掠影,一把捞过地上的孩童抱在怀里,马车的轮毂擦过耳尖,绞走他一缕头发,疼的他龇牙咧嘴,却也顾不上疼痛,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冲着城门挥手:“孩子没事!”
急转的马车难以保持平衡,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城阳狼狈的被侍女们从车门里拽出,抬起头,黄尘后,浮现出一个纤瘦、熟悉的身影,她的身后,跟着一众制服各不相同的官兵、侍卫、太监,缓缓向前走。
走到烙饼身旁,李如月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刚停下哭泣的孩童哭红的小脸蛋,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摇了摇。
四下寂静,或惊惶、或茫然的百姓们都缩在一处,望着这头,鸦雀无声。
只瞧见那孩童看见拨浪鼓的刹那眼睛明亮,忘却了恐惧,伸手去拿。
所有人都好像因为孩童忘却了恐惧,而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如月温柔笑着把拨浪鼓交给他,示意烙饼带他去找他的母亲。
烙饼瞧着李如月骤然变冷的眼神,吞了吞口水,蒙住小孩儿的眼睛。
李如月起身,徐徐往前走,面向城阳,一步一步。
看着李如月冷冽的眼神,城阳毫不示弱,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她量她不敢对自己怎样,她可是先帝嫡长公主!是先帝赐予免死金牌的……
啪——!
在她思绪还未划上句号的空隙里,沾着马儿鲜血的长鞭凌厉的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撕裂、灼烧般的剧痛,睫毛被黏腻的液体模糊,滴答、滴答……
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颊,渗入侧脸刚绽开的伤口,疼的她眼睛一热。
未来得及反应。
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接连落在她的身上。
她终于感受到了疼痛,尖叫着开始往一边爬。
侍女们想要救她,伸出手的瞬间瞧见那扬下来的鞭子,纷纷退缩。
李如月身后,天听卫、水名司、监察司的众人,看到那小小身影手起鞭落,纷纷向后挪了一小步,明明他们都比她高大数倍,却仍旧压制不住那股从心底生出的恐惧。
“李如月,你……啊!”
城阳仍旧意图反抗,可到嘴边的狠劲儿都变成了惨叫。
她一刻不求饶,李如月的鞭子一刻不停。
直到她的衣服随着肌肤数次皮开肉绽,城阳终于忍受不住。
“别打了,别打了……”
“疼?”
李如月走上前,冷眼瞥过她身边的侍女,对上她的眼睛,侍女们纷纷朝后退缩,蹬出的尘土全落在城阳的伤口上。
李如月蹲下身,猛地攥住城阳的衣领,用拿鞭子的手指向远处方才被马匹冲撞而受伤的百姓。
“你猜他们疼不疼?”
城阳因她的靠近而恐惧,却又因骄傲的本能露出疯狂的笑。
鲜血从唇角流入齿缝,让她的笑带满讥讽。
“李如月,你在装什么……你在演给谁看!别人不知道你做过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现在你装起好人了?”
李如月也笑,笑的比她还讥讽。
“你也觉得此刻我打你算是好人行径?那看来,姑母很有自知之明。”
养心殿,孙福通刚服侍李延起床,就瞧见自己的小徒弟飞快的跑来。
“师父!出事了!公主把公主打了!”
“什么!”
孙福通把手里的茶盏一扔:“长公主把大公主打了?!”
“不是!大公主把城阳公主打了!”
“啊?!”
孙福通刚迈出去的步子往后退了一下,以为徒弟太急说错了。
“大公主!瑶光殿那位,把城阳长公主打了,在城门外,当着百姓的面,用鞭子抽了十几鞭子呢!”
“哎呀!”
孙福通惊喜的往养心殿跑,就差嘴里喊‘好消息’了。
“陛下!陛下!出大事啦!”
李延正在喝刚换来的热茶,被孙福通惊的呛了一下。
“陛下!大公主把城阳公主打啦!”
“哦?!”
李延惊的把茶碗按在桌上站起身,目露惊喜。
“什么时候,在哪儿?怎么打的?打的严重吗?城阳什么反应?哎呀!如月这个丫头真是!”
真是有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