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左见乐叔摆明了不认事实,强词夺理,只怕王城之中太后已被软禁。忖道:乐叔手下只有二百来人,自己若冲能进王城救出太后,凭此功富贵不可限量。他平日便喜赌钱,这时赌徒性子一上来,不管不顾便要奋力一搏。
主意打定,向乐叔佯道:既是如此,于某便先回去。回身缓缓走到队伍中,忽然转身道:全队冲过城门。
乐叔见他突然如此好说话,定是作伪,早有防备,挥手喝道:放箭!号令一出,城上城下百余名弓手涌出,乱箭齐发,将先冲上来的数百人射了回去。于左一发狠,对自旁几名亲兵将校道:随本将杀。身先士卒冲了上去。
乐叔这边也拔剑发令:结阵拦住。弓手又放一轮箭抛下长弓拿出长矛,二百来人结成方阵守住城门。
城门狭窄,于左手下人数虽多,但在这方寸之间优势不显。乐叔带兵有方,军纪极严,被于左带人数度冲击而军阵不乱。
于左虽然表现勇猛,但平时待下层军士刻薄寡恩,众军离心。这时见己方向王城进攻心中本就不愿,又见进攻不利,均生退意。不少人已停止进攻驻足观望。于左见城门难攻,众军毫无战意,便又想去鼓动司马尚大军前来助阵。与手下几名心腹呼啸一声向北撤去。
乐叔见于左撤退,立时率军追击。来到北城口,李泊伏兵当头拦住,于左进退两难。
乐叔上前道:于左,你带人夜袭王城罪大恶极,远不快快投降。
于左心想想,大后既已失势,赵国已无自己容身之地。将心一横,不理会乐叔,对手下众人道:乐叔李汨等人暗害大王太后,赵国早晚要为秦所灭,大伙儿随我夺开城门降秦,以求功名富贵。
几名心腹轰然附和,两方军士听说大王被害,不知真假,一时议论纷纷。
乐叔上前一步,怒声喝道:放肆!于左,你看看这是谁?”说罢躬身向一旁一名军士打扮的青年行礼。那军士摘下头盔,众人凝目一看正是大王赵迁,除了于左等数人,余人均是心中大喜,纷纷向林石行礼。
原来林石早在乐叔之旁,方才城门之前故意不露面劝降于左,便是要逼他动手,因为于左此人他不想留下。而李汨之前允许于左听郭开狡辩之言,用的也正是这个心思。
于左一众见大王现身,登时脸如死灰不知所措。乐叔高声道:大王有令,谋反叛逆者仅于左一人,与他人无干,凡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免死。
于左大叫道:弟兄们别听他胡说,一缴械必死无疑,咱们人多,大伙随我冲出去。
说完拍马欲行,只听身后一名军士叫道:太后来了。
于左大喜,回马向前看去。那名军士上前一把将于左拉下马,身后一人手起刀落,将于左身首分离。然后举起于左首级,大声道:叛将于左已然伏诛,弟兄们,咱们都是赵人,大王宽仁,咱们向大王投降。
说着两人越众而出向林石跪地道:请大王怒罪。
林石有人带头投降,心下甚喜,振声说道:此乃于左一人之罪,与众军无关,快起来吧。
二人叩首道:谢大王宽恕。
起身站在乐叔一众之后,把于左人头留在地上。这一下来的唐突,于左几名心腹根本来不及救,于左便已人头落地。
余下众人见大王亲自宽恕两人罪行,不再犹豫,纷纷扔掉武器跪地道:请大王怒罪。”
林对众人抬手道:寡人说过了,此是于左一人之罪,与众人无关,愿忠于寡人的便到这边来,暂听乐将军指挥。
众人纷纷起身走到林石一边,只剩下数名于左亲信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汨知道这些是于左心腹,不待几人反应,对手下道:将这这个冥顽不灵之人拿下。几人吃了一惊,刚要张口投降,已被众军士一顿拳脚五花大绑。
李阳上前躬道:大王,郭开一党已然解决,咱们一下步怎么做?
林石道:将相府上下所有人都带到大牢仔细审问,但暂时不要用重刑,至于下一步——
林石抬起头,众人忙活大半夜,此时天已微明。
他看着远方的启明星,做了个深呼吸:咱们去给太后请安。”
待打扫战场、整顿降军完毕,公子嘉带了一众囚徒赶到。林石让把一众家眷下人先押入大牢,只带了郭开,一行人往太后寝宫赶去。
由于城门防严密,城外的骚动并未传入太后耳中。到得太后居所,几名婢女正在庭院中洒扫。见林石带了许多人马前来,吓了一跳,忙跪地行礼。
见过大王。
林石道:进去禀告,寡人来给太后请安,并有要事相商。
婢女答应一声连忙进去通报。过了良久,才出来道:大王,太后有请。
林石低声对公子嘉交待几句,让他带人守了后门,自己带李汨与乐叔押了郭开进屋。
太后已穿戴整齐,只是头发稍显凌乱。虽已得婢女禀告,这时看到郭开被捕,乐叔竟也与林石在一路,不免心中一颤。
林石不等她发问,上前身躬身道:孩儿给太后请安,并有要事相禀。
太后强自镇定:是什么事,要这么大清早的说?
相国郭开,勾结秦国,阴谋构陷李牧,覆灭井陉大军,灭亡赵国。现已认罪伏法,孩儿请问太后,此罪该判何刑?
郭开听到林石说自已已认罪,跪地向太后不断摇头呼叫,林石也不阻止,只是等着太后的回答。
太后先是脸色一变,继而沉默半晌,慢慢坐下身子,叹气道:王儿你真是长大了,不知不觉间便做了这每么多大事。郭开既然叛国,自是死不足惜,至于用什么刑,自是王儿说了算,不用再来问母后的意见了。
郭开见太后毫不犹豫便判了自己死刑,大为惊恐。他双手被反绑,这时连滚带爬的向太后靠近,想求太后饶命。李汨上前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林石示意乐叔和李汨押了郭开出去,转身对太后道:母后言重了,不管孩儿年龄大小,做了什么事,母后永远都是母后。孩儿此来除了向问母后的意思,还要求母后一件事。
太后道:以王儿现在的本事,还有什么事需要求为娘的?
林石一字一顿道:请母后让春平王叔出来一见。
“什么!”太后尖叫道。林石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太后耳中却不啻是一声惊雷,她一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紧张之下声音也沙哑了:什么春平王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石不为所动:母后勿慌,孩儿说了,只是见上一见,别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