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脚刚沾地,便迫不及待地说道:“魏使唐雎,有要事求见赵王,烦请这位将军代为通报。”
丰田奇道:“魏使?你是从魏国来的?”
唐雎道:“正是,两日前,秦国以伐赵为由向鄙国借路,魏赵向来是合纵盟友,鄙国怎会允肯?但是秦使扬言鄙国不愿借路就要攻打大梁。魏王一面拖住秦使,一面令在下前来赵国求援。此刻只怕秦军已在前往大梁的路上,麻烦将军快快通知赵王吧。”
唐雎怕丰田不敢深夜惊动赵王,是以言语之中把魏赵绑在了一起。
丰田听完心想此事非同小可,又看唐雎面色不似作伪,应当赶快告知大王。但是他的职位是邯郸警卫长,负责邯郸城治安。唐雎此事属于两国外交,不应由他上报,再者以他现在的级别,深夜里也难以见到林石。
丰田略一沉吟,说道:“在下职位低微,且此事不在职责范围,贵使请随我去见邯郸守将司马将军。”
唐雎道:“司马尚将军?”
丰田道:“正是。”
唐雎大喜:“如此甚好,将军请带路。”
一行人来到司马尚宿处,将事情原委告知司马尚,司马尚道:“阁下是魏国上卿唐雎唐先生?”
唐雎一向主张合纵,反对事秦。司马尚听说过他的名头,称他一声先生,以表尊重。
唐雎深施一礼,说道:“正是在下,在下对司马将军仰慕已久,不想今夜幸得一见。”
司马尚不善场面话,淡淡的道:“唐先生不用客气,既然事情紧急,请唐先生一人随我去见大王。”
唐雎大喜:“多谢将军。”
司马尚又对丰田道:“你派人去请大将军,到军机处议事。”
“是,将军。”
司马尚和两名亲兵带着唐雎来到林石寝宫外,值守下人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范用出来,他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唐雎,低声道:“大王熬夜编写教材,刚刚睡下,将军有何急事?”
司马尚稍一侧身,说道:“这位是魏使唐先生,秦军进攻大梁,唐先生连夜赶来求援。”
范用见是紧急军情,不再阻拦,说道:“将军请去军机处等候,我去禀告大王。”
到了军机处,司马尚让唐雎在门外稍等,他先进去摆弄了一下沙盘。自上次军机处议事后沙盘一直未动,进攻齐国的战略设想还在上面摆着,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司马尚把沙盘恢复后,才让唐雎进去。唐雎入门后第一眼就被这个沙盘吸引了,这时候已经有了军事沙盘的使用,但是如此逼真,如此专业精确的沙盘唐雎还是第一次见到。
唐雎俯身细细查看,只见小小的沙盘上,天下六国的主要山川河流,边界疆域无不一一标示清楚。旁边还有一些不同颜色的小旗,上面写了齐、楚、燕、赵、魏、秦等字样代表各国军队。
唐雎看了好一会儿,问道:“请问将军,这沙盘如此精妙,是何人所作?”
“是朕做的。”随着话音,林石和李牧一起走进来。
“见过大王。”司马尚行礼。
唐雎心道,看来这年轻人就是赵王迁,传言赵王不自称寡人而称朕,原来是真的。
上前一步,整整衣冠,深施一礼,说道:“魏使唐雎,见过赵王。深夜打扰,请赵王恕罪。”
林石在高中课本中见到过唐雎的名字,这时不免好奇,这个敢硬刚秦王的老人是什么模样。室内烛光昏暗,他伸手拿过一盏烛台放在唐雎身边的沙盘上,假作是照映沙盘,其实是想照清唐雎脸面。
林石放好烛台,说道:“魏使不必客气,国家有难,哪还顾得这些小事,请平身吧。”
“谢赵王。”唐雎直起身子,见赵王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他和赵王尊卑不同,不敢直视,躬身道:“请问赵王,小人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林石看了半晌,微感失望,眼前的唐雎从外表看就是个普通老人,连日奔波,脸上尽是憔悴。
听到唐雎发问,林石缓过神,说道:“没有,秦军进攻大梁,唐先生不在魏王身边出谋划策,连夜来此所为何事?”
唐雎见林石主动发问,往地上一跪,说道:“秦军势大,魏国独木难支,还请赵王出兵相救。”
林石最烦古人这动不动就跪的习惯,回身坐到椅子上,说道:“起来说话。”
唐雎站起身来,见林石直坐而不是跪坐,甚是奇怪。再一看,这室内根本没有一张坐席,全是椅凳。他在国内听说过赵王改革,但不知道这端坐是只在这间室内可以,还是整个赵国都是如此。
林石道:“我赵国刚和秦国一场大战没多久,虽有小胜,但也损失不小,只怕无力相助。”
唐雎道:“赵王误会了,敝国不是要贵国和秦军正面相抗。大梁城高池深,守军十万,粮食可供一年有余,所以秦军仅供大梁必经一番苦战。贵军待数十日后,趁秦军困乏且无备之时,发起突袭,与我等里应外合,定可大破秦军。”
一路上,唐雎反复思量,早已想好了双方合作抗秦的战术。
李牧和司马尚暗暗点头,看来这老儿名非虚传,果然有些本事。己方本来就要阻止秦国灭魏,现在魏遣使求援,大王只需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便是。
但是林石听完唐雎的话并未立即答应,而是盯着沙盘在思索什么。
过了片刻,他问道:“唐先生,如果朕帮你们打退了秦军,你们能给我赵国什么好处?”
唐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王身为一国之君,索要利益竟然这么直接,张口就来。
他不假思索道:“所谓唇亡齿寒,魏赵唇齿相依,保存魏国,能挡住秦国自南而来的军队,秦国若想攻赵,只能逾越太行天险,将大大减轻赵国压力。”
李牧从林石的话中听明白了,大王要救魏不假,但是必须从中捞到最大的利益。
于是开口道:“唐先生说得好听,此前秦国数番攻赵,都是南北并进,也没见贵国为我挡了多少秦军。单说上次,秦四十万大军被拖在赵国,敝国公子赵嘉劝贵国与楚国趁秦国内空虚,出兵偷袭,但是直到秦军撤退,也未见二等出一兵一卒。所以赵魏唇齿之说,未免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