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日的路,到了傍晚,和卜的部落到达平城。
平城是赵武灵王时期建的,现在已被匈奴贵族占用。和卜等人身份低下,所以只能在城外宿营。不过幸得如此,省了茅蒿不少麻烦。
茅蒿还是和昨晚一样,远远地在匈奴人营地之外,收割了周围干草铺成垫子,然后以毡布为被休息过夜,他吃了一块干兔肉早早就休息了,为了明天的计划,他必须攒好体力。而和卜却紧张的几乎一夜都未休息。
和茅蒿预想的完全一样,听说和卜所在的部落到了城外,第二天一早,城主的儿子就派人带了礼物提亲,和和卜的父亲商量送和卜进城的日子。
茅蒿远远地盯着,等到和卜一家人送使者出来,两帮人正在道别的时候,茅蒿策马飞奔过来。飞奔的马儿在草原部落里随处可见,所以起初众人并没有意识到茅蒿是冲自己这边来得,等到蹄声越来越近,众人才发现不对劲。
“这是谁?是你们部落的人吗,怎么如此无礼,快拦住他。”使者大声呵责和卜的父亲。
和卜父亲见是跟随自己半天的那个人,心中奇怪,这人跟了一天也没见有什么敌意,怎么现在冲了过来,难道是冲着使者来得?但是不管茅蒿是冲着谁去的,这是在他的部落,他不能让茅蒿胡来。
和卜父亲喝道:“去两个人拦住他。”
两个牧民应声而出,嘴里呵斥着让茅蒿停下,手里拿着绳圈来套茅蒿的马。
茅蒿短刀挥舞割断绳子,然后弯弓搭箭,一箭嗖地一声向人群中射去,只听啊得一声惨叫,使者的一名随从中间倒地。
众人一时大乱,有的找掩体躲藏,有的跑回毡房去拿弓箭。
见和卜被吓傻了似的还站在原地,母亲急的大叫:“和卜,快过来。”
和卜应了一声,正要走过去,茅蒿已经到了跟前。
他俯身一把把和卜拉上马,用匈奴语丢下一句话:“我是赵国人,这个女人是我的了。”
然后拍马便走,众人的马都在马厩,等到牵马来追,茅蒿早已走得远了。
和卜父母见抢走女儿的人是那个和她相好的赵国牧民,心中稍安。其实从内心讲,两人都不愿意把孩子嫁给一个虐待狂,现在那个牧民以赵国人的身份抢走和卜,这样对和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又不会牵扯到族人身上。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均了解了对方心思。
和卜母亲假装惊慌,朝着茅蒿两人离去的方向追着大叫道:“和卜、和卜,你放下我的女儿。”
和卜父亲则喝令两个儿子赶快骑马去追,两兄弟非常宠爱和卜,早知道她和茅蒿相好。于是不慌不忙地去牵马,然后假意追赶一阵。但是茅蒿二人早已走远,身影只剩下辽阔草原中的一个黑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使者又惊又怒,自己主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交代的事情办得好了,他不会吝惜钱财,大大有赏。但是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最起码一顿马鞭是少不了的。
就在他惊慌不已想着回去如何交代的时候,和卜母亲走过来跪地哭喊道:“尊使,赵国人把我女儿抢走了,求尊使快去禀报贵部族长,把我女儿抢回来。”
使者正在心烦意乱,听到和卜母亲的哭喊,灵机一动,赵国人?前几年族长随着娄烦王抢掠赵国被赵军打得大败,我只要把一切都推到赵国身上,想来族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想到这里,使者眉头阴云消散,脸上笑容浮现,附身扶起和卜母亲,说道:“大娘不用着急,赵国那小子只有一人,我这就禀告族长派人去追,一定会把和卜追回来。”
说完招呼剩下几名随从,带上地上尸体回平城去了。
等到使者走远,和卜母亲走到丈夫身旁,担心道:“你说和卜会被他们追上吗?”
父亲说道:“放心吧,我昨天就打听过了,大族长随娄烦王去拜见单于了,不在城中。他虽放任儿子任性胡闹但是并没有给他调兵权,所以和卜他们应该能到达赵国。”
“那她在赵国能过得好吗?咱们匈奴赵国打了这么多年仗,人家会不会仇视和卜?”
丈夫把妻子搂在怀里,安慰道:“赵国比咱们富庶多了,你看那个赵国小子,几个月不见,身子比以前强健多了,个头都快赶上她大哥了。他那匹马,膘肥体壮,毛色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喂得精细,和卜在那边应该不会受苦。最主要的是那个赵国小子是真的喜欢和卜,应该不会让和卜受苦。不管怎么说,就算在那边过得再坏,也坏不过嫁给大族长那个没用的儿子了。”
和卜母亲认为丈夫说得在理,心中大慰,笑道:“你不是一直反对她们相好,对那个赵国人没有好脸色吗?怎么现在又夸起人家来了。”
丈夫也笑了:“那时候大族长不是还没来提亲嘛,你刚才也说了,咱们和赵国打过不少仗,我也不想和卜嫁到敌对国。”
“意思是,你今天也是没办法了,才夸几句安慰自己?”
“哈哈,也不全是,我是刚发现这个赵国小子真的不错?”
“你又没和他说话,怎么发现的?”
“就是他临走时放下的那句话,说他是赵国人。”
“这句话怎么啦?”
“这是故意说给使者听得,为的就是让咱们的族人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你看和卜,别人都在躲避时候只有她站在空地上不动,好像在等人来抢,我想,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密谋好了。”
“嗯,前天夜里和卜一个人出去很晚才回来,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俩人商量的。不过和卜可不会想出这么周密的办法。”
“这办法当然是那个赵国小子想出来的,他能想出这办法说明他聪明有想法。他敢一个人来抢和卜说明他有勇气。他会为了和卜发动自己的聪明,拿出自己的勇气,说明他对和卜是真心的相爱。所以我今天才发现,这小子是真的不错。”
“你是说他是故意说出那句话的?”
“不然呢?他把人抢走就行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母亲看着远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女儿了。”
这个问题丈夫也没法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和妻子一起看着女儿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