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绾一家一百多口,和受牵连的,原来和王绾亲近的官员及其亲友,一共三百多人在市场问斩。罪名是蛊惑国君和扰乱储君选择的交通之罪。
王绾受嬴政宠信多年,不想一夜之间竟被满门抄斩。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让众臣人人自危,李斯一时间风头无两,隐隐有万人之上的趋势。
秦国朝廷的巨变和对韩国求援的反应很快传到赵国,林石也想不到当时随口的一句挑拨竟然会给秦国带来这么大的震动。
收到李汨传来的消息时,他本来正在和李牧研究具体的对齐作战方案,闻言,李牧笑道:“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已经占全,看来这次的计划一定会大获成功。”
林石也乐了:“请问大将军,这三者是如何个占全法?”
李牧道:“田建昏庸,守着偌大一个齐国却不思进取不修兵事。秦国虽然强大,但嬴政残暴不仁,对国人随意杀戮,弄得国内人心不齐,这正是咱们赵国大展身手的好时机,此为天时。
齐国富庶,但国昏聩,兵力孱弱。这就有如三岁孩童手持黄金走在街上,谁都想将其占为己有。而这个手持黄金的孩童正好挨着咱们赵国,此为地利。
大王英明睿智,变法图强,使赵国军民上下一心,此为人和。综合这些条件,咱们岂有不胜之理?”
“哈哈哈…”林石和李汨、范用等人皆拊掌大笑。
“大将军说得好,”军政委赵折说道,“天时地利就不说了,人和这一点在下是深有体会。经过大王整顿、教育的军队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不但战斗力、执行力强,还深受民众爱戴。
当年乐毅覆灭齐国但最终不能占有齐国,就是因为燕军军纪散乱,行为暴虐。这才让田单抓住时机一举把燕军逐出齐国。如果把燕军换成现在的赵军,我相信也不会再让田单有机可乘,甚至那些被压迫的平民奴隶还会倒戈相助我军。”
林石点点头,上前按住赵折的肩膀道:“赵折,你说得很好。这次对齐作战怎么打是最次的问题。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打完之后要防备其他五国联合来攻,其次就是要尽快完成对齐国的接收,防止齐国贵族的反扑。
主要的工作就是尽快解决当地的土地问题和奴隶问题,这也是朕今天叫你来的主要原因。到时候王兄那边会派人协助你,军事进攻只是第一步,究竟能不能彻底吃掉齐国,还要你们这些政工干部的,任重道远,工作繁重,你要多多费心。”
赵折立正身体向林石敬了个军礼:“大王放心,臣保证完成任务。”
甘罗对王腾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他以为秦国终于有人有和他一样从日常认识赵国的想法了。王腾到来之后也和甘罗一样,对赵国全新的生活方式非常感兴趣。受甘罗的影响,他也加入了甘罗对赵国国策,律法,和生活方式的研究,打算借以改变秦国。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日,咸阳有人传来消息,宰相王绾全家被处斩,消息是一个受过王家恩惠的狱卒托人带来的,并且还附带了王绾给儿子的遗嘱:好好在赵国生活,不要报仇。
收到消息的王腾足足愣了半个时辰,就在数日前,父亲还写信给他让他跟着甘罗学习,将来为大秦做一番事业,而现在自己全家人竟然被秦王处死?
回过神来后,王腾嚎啕大哭,一直哭了一个下午。
哭得眼泪干了,声音哑了,甘罗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任由他哭。
甘罗叫来稍信的人,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问了个清楚,这才知道秦赵两国的会盟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事。
王腾从午后一直哭到深夜,哭得精疲力竭才停下来。
甘罗心情很复杂,按说王腾现在是秦国的要犯,他应该将其带回秦国,但是他又非常明确嬴政的做法是错的。
甘罗走到王腾身边,说道:“王兄,国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们家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你以后就留在赵国吧,赵国现在真的很不错,我如果不是身为大秦之臣,我真是不想离开这里了。”
王腾对甘罗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甘罗蹲下身形,用手把王腾的脸面向自己,说道:“王兄,明天我就要走了。我给你留下两名随从,他们会照顾你一个月。后面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记住相国大人的话,好好活下去,王家全靠你延续香火了。”
说完,他起身对留下的随从交待几句,然后去收拾行囊和这段时间写得东西了。
翌日,甘罗怀着犹豫的心情乘车出城,刚到城门就被拦了下来。原因是他后面跟的车上装得全是书简,卫兵一看之下竟然都是对赵国政策和国人生活的记录和议论,上面还有很多赵王的字眼,关键眼前的人还是个秦国人。
卫兵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放行,就把此事上报给了丰田。丰田是李汨的老部下,他让人先看好甘罗一行,但是不准擅自为难他们。然后直接带着那一车书简找到了李汨。
李汨把书简随机抽出几卷翻看一下,好家伙,甘罗几乎把赵国从上到下,从民生到朝廷的各种制度和产生的变化记录了个清楚,简直可以出版成一套系统的书籍了。
李汨也懵了,甘罗写得这些东西,你要说它是机密吧,其实是个有心人都能观察记述。但你要说他不是机密吧,他一个秦国人记录这些东西回国是为了什么,傻子也能想到。
“这家伙在邯郸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要把咱们的新法全学回去啊。”李汨道,“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原来是个超级间谍,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还是请示大王吧。”
来到王宫,林石翻看着甘罗的书简,啧啧赞道:“唉,可惜可惜。”
李汨摩拳擦掌:“大王,可惜什么?是不是可惜这小子年轻的性命?”
林石摇摇头:“朕又没打算杀他,朕是可惜这么聪明家伙却是个秦国人,不然的话肯定是个优秀的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