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拱手:“相国大人,前几次的经费,置办了训练器材,给士兵们发了两次薪俸,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这么多人每天吃饭也是不小的开销,所以下官还需要经费打造铠甲,以期能够赶上赵军的披甲率。”
冯去疾问道:“士兵每月的薪俸能发多少?”
“百钱。”
“百钱?这么多?”冯去疾差点儿叫出来,“这都要赶上一县之令的薪俸了,哪有这么金贵的士兵?”
冯去疾说完,嬴政脸上也露出了疑问。
王翦站出来说道:“大王,这个薪俸是臣和少荣一起定下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向大王禀报。”
嬴政点点头:“老将军,新军的薪俸有必要定这么高吗?”
“回大王,新军士兵不同一般。他们不务农不经商,专职为大秦作战,全家人主要靠薪俸养活。为了让他们在前线作战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薪俸不得不定高一些。用赵国的话说,这叫职业军人。”
“原来如此,”嬴政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保证战力,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新军士兵越多越好。”
王翦道:“新军能够训练多少不取决于臣,取决于国力。据相国大人讲,以大秦现在的国力,最多也就能供应三万新军。”
冯去疾点点头,示意王翦所言不假。
嬴政皱眉道:“寡人记得,赵迁用事没多久,赵国军队的整体战力就已经大为提升,难道那时赵国的国力就已经比现今的大秦强了?”
章邯道:“回大王,此事绝不可能。但是赵国究竟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让整个赵军换了一副面貌,现在还不得而知。臣等正在加紧探查。”
“嗯,此事要快。”
他们不知道,那时林石为了打造更多的铠甲,拼命冶炼金属的同时,几乎把王城内的所有的金属制烛台、鼎、甚至铜镜全部回炉冶炼,就差没把煮饭的锅也熔了。
甘罗上前道:“大王,赵国在变法改革的同时,赵王还不遗余力的在国内全面推行教育。赵军的纪律性,或许与此有关。”
嬴政有些不解:“教育?读书认字和军队战力有什么关?”
甘罗摇头:“这点臣也不知,想来是能让国民更加了解国家。不论如何,臣以为,赵王大力推行教育,总不会是无的放矢。”
章邯道:“甘上卿此言差矣,孙子曰:“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
底层百姓和士兵知道的太多,就会不甘心供驱使。在下窃以为这种做法不可取。”
听了章邯的话,除了甘罗和王翦,嬴政及其他大臣都点头表示深以为然。林石所说秦国变法的局限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凡是嬴政认为眼下没有意义的,不能迅速加强秦国国力兵力的东西,他通通给予拒绝。
总之一句话,嬴政之所以变法,就是采取办法应对赵国的压力,企图继续维护秦国的霸权和他的统治。
而王翦和甘罗,虽都认为赵国的做法定有深意,但他二人一时间还参不透其中的奥秘,也就拿不出让朝堂上下信服的理论。因此,在秦国推广教育的事也就搁置了。
总的来讲,秦国的变法虽然存在众多局限,但整体上比以前有了巨大的进步。
首先在刑法上,废除了很多不合理的肉刑和死刑,基本废除了贵族在律法上的特权。当然,至于具体执行的如何,还要等时间来进行验证。
在经济上,土地清丈后,国内纳税的土地增加了近三倍。大量无地游民和奴隶得到了土地,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农民的劳作积极性,进一步增长了综合国力。
军事方面,新军完全由朝廷供养。其余的军队战时不用再自带口粮和装备,减少了很多因为参军家破人亡的事情。
这是改革的积极方面,另外还有很多封建糟粕没有被去除。例如虽然取消了贵族在律法上的特权,但是却没有取消以下犯上的罪名。
虽然给游民和部分奴隶分发了田地,但是并没有彻底消灭奴隶制。朝廷不能强行让奴隶脱离其主人,奴隶的耕地税收要加倍。
女性的社会地位几乎没有任何提升,只加了一条不能随意打骂杀伤。
可以说,李斯等人的变法只有两个目的,就是增加朝廷收入,提高军队战斗力。
而贵族们除了土地和刑法上的特权被取消,别的特权依然存在。最主要的就是在封地上开采冶炼,在食邑上收税的权利。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仍然可以利用庞大的财力,豢养大量门客家丁。
这样,贵族在嬴政和李斯的强硬手段下,被迫交出了在土地和刑法上的权利。但政治特权依然存在的他们,此时就像被强力压弯的弹簧。
如果有一天这个强力突然变小,甚至不复存在,这些弹簧就会立即起身,对新法进行疯狂的报复。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小秋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本来对此事没有公布的林石这时不再隐瞒,在朝上当众向众人宣布了贵妃郭晚秋怀有身孕的事。
众臣大喜,齐声向林石祝贺。触工和张荀等老臣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赵国王位后继有人,他们比谁都开心。触工更是请求,若产下后是个男婴,就立为太子。
林石没有立即答应,还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怎能现在就立为太子。如果立了太子,他到时候做得好,那肯定和自己一样,每天累的不行。如果做不好,那就是整个国家的灾难。
林石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子,到时候看他们每个人的性情吧,谁适合谁就继任。现在就把国家的未来交给一个未出生的胎儿身上,林石实在是不放心。
他也知道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所以更不敢武断地立长子为太子。这次触工被说服,没有再继续请命。他也相信,以大王的英明,绝对不会犯武灵王那样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