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用道:“王腾是为了复仇才找上我们,如果他因此事得到巴寡妇的信任,会不会就此…”
王腾是李汨部下,范用不好把话说的太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李汨眉头微皱,这个想法他自己也有。巴蜀反叛秦国的消息是外围线人传回来的,而王腾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他没有回答范用,转头看向林石。
林石倒是不在意这个,说道:“他是秦国宰相之子,不想屈居人下那也正常。只要他心中有对秦国的仇恨,就算不再回来,应该也不会做出对赵国不利的事。李汨,既然第一步已经成功,你让咱们的人立刻在秦国后方散布消息,就说巴蜀起兵勤王,打的旗号是:诛李斯,清君侧。”
“明白,大王。”
王翦收到咸阳传信,阅读之后拍案而起:“怪不得赵军丝毫不慌地要和我们对峙,原来是因为这个。”
蒙武、甘罗等人齐声问道:“因为什么?”
王翦把信交给蒙武:“你们看看,巴寡妇杀屠雎自立,反叛大秦。”
蒙武大略看了一下,吸口凉气:“嘶——好个阴险的赵国,原来他们用计不再正面战场,竟是在我们后方。”
章邯道:“如此一来,我军来自巴蜀方向的粮运断绝,只能依靠关中和韩国。赵军可能因此断定我军难以持久,必定撤离。”
蒙武点头:“不错,赵军是想我军陷入两难境地,是撤军平叛,还是继续作战。”
王翦道:“撤是决不能撤的,赵迁和李牧用计,必定藏有厉害后手。我军一旦撤退,必将遭到重大损失。”
“呵呵,有意思。”一直没说话的甘罗突然笑起来。
王翦喜道:“贤侄因何发笑?”
甘罗道:“因为我想明白了两件事情。赵军让巴蜀在此时发难,说明他们的存粮已经不多难以持久。另外,也说明了他们还不知道楚燕和我们联合的事。将军,现在正是让楚燕出兵的好时机。”
王翦思索一会儿,说道:“现在我们正面的赵军只有严聚麾下的不到十万人,这十万人是从邯郸派过来的。如果楚国出兵,直接面对的对手,是位于原齐国和宋卫一带的赵军。如果不能把这些地方的赵军调动,只怕楚国未必肯轻易出兵。”
章邯看着地图接道:“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来一次正面进攻,让严聚感到压力,使其向邯郸求援,借以调动楚军正面的赵军。”
“不错,正是如此。”
万籁俱寂的深夜,秦军上下却没一个人入睡。
蒙武来到王翦大帐,沉声道:“将军,全军集结完毕,请将军下达军令。”
王翦点点头,轻轻咳嗽两声走出营外。
月光之下,二十余万将士结成严整的方阵。阵前,王贲、蒙恬、章邯等战将肃穆而立。众人眼光齐刷刷看着王翦,等待他的将令。
“命令,”老将军声音沙哑,但沉着有力,“蒙武、蒙恬。”
“末将在。”
“令你父子二人各率军八万,从正面进攻赵军大营。”
“遵命!”
“章邯。”
“末将在。”
“令你率领新军,伺机绕过战场,截断敌军后路。”
“遵命。”
“王贲。”
“末将在。”
“令你率骑兵部队作为机动,伺机进攻赵军薄弱点。”
“遵命。”
“出发!”
军令下达,众将带着各自的部队,一言不发地朝赵军阵地进发。
颜聚在匈奴那边立的大功并没有使他产生自满情绪,反而行事更加谨慎。长期的对峙丝毫没有使他放松警惕,军营四周各种明岗暗哨,外派的侦查任务,他每天都要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才能放心入睡。
对峙的两军相去只有十多里,秦军刚出大营没多久,就被赵军侦察兵发现踪迹。快马报讯,差不多一刻钟后,消息就传到赵军营中,刚睡下没多久的颜聚被唤醒。
“将军,一刻多钟前,秦军大队人马出营,正朝我们这边赶来。”
颜聚瞬间睡意全无,起身披甲,问道:“秦军出动多少人马,正常速度还是急行军?”
“人数得有不下十万,速度并没有很快。”
“兵种呢?”
“暂时只见到了步兵。”
颜聚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扶正头盔:“再探再报。”
“是。”
出去营帐,罗毕已经在帐外等候。他之前本是和司马尚大军在一起,秦军合围,赵军收缩兵力固守城池。
司马尚认为罗毕的新军用来守城太过浪费,就让他抢在秦军合围之前赶到颜聚军中做为机动兵力。罗毕头脑机敏,只是经验稍缺,颜聚让他暂当副将。
“将军,秦军来袭,咱们趁他立足未稳,主动扑上去干他一家伙怎么样?”罗毕略带兴奋地问道。
罗毕刚加入新军没多久,但是在整个赵军中绝对算是老兵了,或许比颜聚的军龄还长。
和大多数赵军老兵一样,罗毕打过的仗大都是防守战。自从林石让他带领新军出征,他是每天都盼着能在主动进攻中给秦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颜聚看着初生牛犊一样的罗毕,笑道:“你先别急,秦军来了多少人,谁是主将都还不知道,贸然进攻很可能陷进去出不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咱们的工事和器械优势先消耗对方,再伺机破敌。”
罗毕笑道:“我明白,将军。就是感觉主动进攻要痛快得多。”
“打仗不是为了图痛快,要学会扬长避短,利用自己的优势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而你的痛快很可能会造成大量的战士无故牺牲。”
罗毕肃然:“明白,将军。”
“传令各部,按照平日的演习方案进行防守,任何人不得不擅自出战。”
“遵命!”
秦军虽是夜间出动,但并没有采用急行军的速度推进。王翦详细了解过对面的颜聚,尤其是他在匈奴那边干过的事。
对于一个能够制定并执行如此完美的诈降计划的人,王翦压根儿就没想过能对其实施偷袭。选在夜间行动,只是为了借助夜色的掩护,让赵军不能快速侦查到己方的真实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