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有些不放心:“要不留下两条战船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
张良手一摆:“不必,用首次面见大王时,大王给我说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把武垣打造成日后进攻燕国的前沿,我就不回去了,太子丹来求我也没用。”
“哈哈,”袁洪拇指一竖,“张将军好气魄。”
经过数日合作,俩人已经生出了战友的情谊。
分别在即,张良道:“袁队长,我这将军是大王临时委任的,算不得数。你长我两岁,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称你一声袁兄如何?”
袁洪哈哈一笑:“子房你生得这般文雅,不想也是个豪迈之人。那我就占个便宜,称你一声老弟了。”
张良用力点了点头,拱手道:“海上风浪无情,袁兄和众位兄弟们此去一定多加小心。”
“子房老弟也是,身在险境,一切小心在意,时候不造,为兄这就出发了。”
“我送袁兄。”
当晚深夜,太子丹在军营接连收到禀报,边境数个据点遇袭,数千赵军向东突围到赵国去了。
对于赵军为何分成两部,一部分突围,一部分坚守,燕国众人不得其解。太子丹抱定主意:赵军的一切动作都是为了引诱自己撤军,越是这样,自己越是不撤。
虽然他对张良的想法猜得不对,但是秦楚燕三国的联合作战还是显示出了威力,赵国有一半以上的地区都陷入了粮食危机。
安平城中,连续数日只吃一顿饭的太守拖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城中巡视。
街道上,饥饿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粮铺前,排队的百姓自发让出位置:大人先请。
他摆摆手,沉声道:不用,就是大王来了,也会排队。
巷尾传来孩童啼哭,几个妇人正用最后一把糙米熬粥。米香飘过街巷,却无人哄抢。
学堂里,老师饿得声音发颤,仍坚持讲授:我们要好好学习,将来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孩子们脸色苍白,但仍是认认真真跟着诵读。
守城的士兵们和众人一样饥饿,但他们站在城头,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不能让燕军看扁了。
数日来,不时有身体脆弱的老人熬不住而死去的消息,但是全城的数万军民却没有一人说过开门投降。相反,倒是有不少年轻人向太守请命大开门和敌军拼了。
太守也想这么做,但他身为整个城的主心骨,必须对全城百姓负责。自己手里只有数千兵力,就算能一鼓作气冲出重围,城内留下的百姓很可能要面临燕军的洗劫甚至屠杀。
他作为太守,作为一个新军战士,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每天都要给人们说一句话:坚持下去,我相信大王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救我们。
袁洪等人出了武垣,一路向东拔除了数座燕军据点,把赵军在武垣放粮的消息传到阿武、乐城、左勃、中邑等地。
不数日,已经有万余难民闻讯而来。张良不论男女老幼,通通收容到城里。查点过后,城中青壮已经达到了三万余人。
夏收将至,城外粮食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燕军出动两万余人在赵国境内疯抢粮食。
张良也不客气,带领部队把夷水沿岸的粮食全部收割,同时打击一批乡村地主,进一步收拢了许多奴隶佃农,把手下人数进一步扩充到四万多人。
张良考虑之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向北移兵两万,威胁高阳和阿安两城。这两城的兵力大多被抽调去进攻赵国,留守的只有千余老弱。
赵军准备就绪,立马开始攻城。就在这时,一支神秘的燕军渡过夷水朝这边开过来,正是燕王喜派来支援儿子的三万人。
攻城的赵军都是刚收拢的流民,战斗意志薄弱,一见己方腹背受敌,立马放弃即将到手的城池,回身就往武垣方向溃逃。
领兵的燕军见这伙儿赵军如此不堪,大喜之下哪肯放过到手的军功,立即命令全军压上去,掩杀赵军。
赵军拼命逃,燕军奋力追。两军一前一后地直跑出将近二十里,燕军还是没能追上赵军。燕军小将暗骂这些赵军都是兔子腿,等追上他们一定要先把他们的主将的两条腿砍下来。
但是他顾念着张良的腿,却没发现逃跑中的赵军既没任何溃乱迹象,更没有丢盔弃甲地扔掉任何一件装备。
又追了近十里,燕军小将感觉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他大骂一声,命令部下停止追击。
这一路长跑把燕军累得够呛,很多人停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小将也卸下头盔甲胄,掀开衣服享受微风带来的凉爽,嘴里不停咒骂。
更有一些身体孱弱的士兵,直接跑了个中暑,头晕眼花,口吐白沫。
他们想停下来休息,可前面几百步外的赵军却不干了,回身冲过来对着燕军就是一顿乱箭,直接带走了几百人。燕将也差点儿被一箭射掉命根子。
燕将大怒,命令己方弓弩手立即还击。可是弓弩手们早跑得手脚酸软,这时勉强拉开弓弩,却根本射不到赵军。
见状,燕将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弓弩手都没了力气,赵军却不受长途跋涉的影响呢?难道…
已经没有难道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把他的思绪打断。紧接着道路两旁的丛林、河沟里响起一阵喊杀声,无数赵军从里面冲出来,杀向喘息未定的燕军。
张良和李牧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受李牧的影响很大,尤其是战略思维方面,非常注重对全局的考量。因此他在想办法对付太子丹的同时,没有丝毫忽略了对燕国的后方的地方。
他想到太子丹虽然没有回师攻打武垣,但一定不会放任自己在这一代肆意发展,很可能从别的地方调兵前来攻打。
于是他特意安排了侦察兵到夷水以西进行警戒,果然,一天前,侦察排在夷水西数十里外发现了前来增援的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