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点头道:“不管大王是想要和巴蜀通商,或是想要拿下巴蜀,开通道路都是第一步。现在大王把这一项定为死命令,那就不消说了。前两项的数目,咱们怎生和楚国提?”
李牧笑道:“就和做生意一样,先提出高价,再让他们慢慢还。”
翌日一早,李牧刚起床,任倪就来拜见。
“武安君,听说停战指示已经到了,不知赵王意下如何?”
李牧道:“老夫正要去找令尹,令尹请看。”
李牧把一张纸递给任倪。
任倪没见过纸张,奇道:“这是什么布?质地好生奇怪。”
“这叫纸,是我们新出产的书写工具,比竹简和木板轻,而且远比一般的布便宜。”
“原来如此,果然神奇。”
任倪说着低头去看纸上的字,越看越是心惊。
上面说了,要楚国割让长江以北,颖水以东的土地,这比林石要求的多了将近一倍。
还要楚国赔付粮食百万石,金十万。最后,要求楚国对赵国开放通往巴蜀的道路,并且是完全开放,包括军队的通行。
任倪看完,将纸张收起,沉声道:“贵国提的这些条件太苛刻了,恕我等不能接受。”
李牧淡淡地道:“令尹说得尔等,是令尹自己,还是整个楚国呢?”
任倪怒道:“当然是整个楚国,不只是我,任何一个楚人都不会答应的。别说上面写的这些条件,就是再减一半,也绝不可能答应。”
“哦?”李牧乐了,“那我们来打个赌,就赌你昨天带来的那三箱珠宝。”
“在下不明白,武安君想怎么个赌法?”
“就赌楚王能够答应这些条件里的几成,如果过半,珠宝就是我们的。如果不过半,就请令尹原封不动,全部带回去,如何?”
闻言,任倪沉默了,以负刍的性子,还真吃不准他会不会答应这些条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不行,这不是打赌,这些条件是对楚国极大地侮辱,恕在下不能和武安君对赌。”
“赌注我已经下了,赌不赌已经由不得你。昨天夜里,这些条件就已经渡河送到楚王手里了,我们只需静待楚王的回应就好。”
任倪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已经…为什么,武安君为什么不先和在下商量?”
李牧悠闲地喝了口茶,说道:“为什么,这么大块的土地,令尹大人能做得了主吗,最后不还得楚王做主。既然如此,老夫还是直接和楚王商议的好。”
“你,你…”
任倪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羞辱,气得满脸涨红,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李牧不想再和他争吵,挥手道:“令尹身体不适,送他下去休息。”
寿春这边,楚国朝廷收到李牧提的条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负刍虽不是什么明君,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粮食金钱什么的还好说,赵国索要的土地实在太大。如果答应了对方,以后赵军就能直接和寿春隔淮水相望,这是负刍不愿答应的重大原因。
淮水就是他底线中的底线,如果让赵国的手伸到淮水,那他在寿春就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
经过和屈定项燕一夜的商议,楚国给出了对李牧的初步回应:土地割让为丹水以南的宋国旧地,粮食和金钱赔偿减半。至于开放通往巴蜀的道路,只能用于通商。
其实按照负刍的意思,除了割地的事,其他两项不用削减这么多。但屈定和项燕一再强调,应该把价钱压低后再让赵国慢慢往上抬,负刍拗不过二人,只好答应
消息传回,任倪大喜,这个程度的赔偿他也可以接受,关键还能浇灭一些李牧的嚣张气焰。
他兴冲冲地找到李牧:“武安君,看来这个赌是在下赢了,不过既然是送出的礼物,在下也不好收回,赌注我就不要了。”
李牧道:“令尹先别急,谈判还未结束,输与嬴得看最终结果。赵式、匡文。”
两人起身,齐声道:“末将在。”
“点齐兵马,带上器械,立即进攻下蔡。”
“遵命。”
任倪大惊:“武安君这是干什么,我们现在已经休战,怎地突然间就要攻城?”
李牧道:“休战本就只是暂时的,现在谈判破裂,我们只能继续进攻了。”
任倪还要争辩,李牧挥手:“带令尹下去。”
“大王,不好啦!”
晚上,负刍刚躺下,就听到门外啬夫的叫喊。
负刍叹口气,起身让侍女打开房门。
啬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王,赵军不满咱们给出的条件,挥师攻打下蔡,下蔡守军猝不及防,快要被赵军攻破了。”
负刍懊恼道:“寡人就说过,价钱不能一下子压那么低,这下好了,赵国根本不和你慢慢讲价。你去把他俩叫来,寡人看他们还有什么说辞。”
啬夫道:“回大王,屈大人和燕将军已经在朝上等候大王了。”
负刍披上外衣来到朝上,不等屈定和项燕见礼就喝道:“看看你俩干得好事,现在不说和赵军慢慢讲价了?”
项燕道:“大王臣愿带兵星夜过江支援下蔡。”
负刍道:“还打?李牧是猪吗,他会老老实实看着你带兵过去支援?你告诉寡人,在赵军的防守下,你能保证部队安全过河吗?”
“这…,臣不能保证。”项燕已经放弃了。
没有理会项燕,负刍问屈定道:“你说说,咱们这次该怎么回复?”
屈定早已想好:“我们再提价钱已经不合适,不如把问题扔给李牧。”
“此话怎讲?”
“就回复李牧,割让土地的要求我们实在不能接受,希望他再考虑一下。”
“没了?”
“没了。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赵军的底线,不如让赵国方面自己慢慢斟酌着往下降,降到不能再降时,就是赵国的底线。”
负刍缓缓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给李牧发信吧。”
“是,大王。”
第二天一早,李牧就收到了屈定派人传来的消息,看过之后暗赞负刍上道。他思索一阵,提笔给楚国朝廷回复了新的赔偿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