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道:“大王真是高瞻远瞩,从情报来看,从子午道引开陈仓和祁山道的守军,然后再施以突袭基本是唯一的办法了。颜将军,咱们合计合计,暗度陈仓怎么个暗度法。”
严聚盯着地图又看了一阵,最终眼睛停在汉水上,说道:“暗度陈仓的前提,是成功把大散关一带的秦军向东引。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在子午道那边搞出点儿动静,让蒙恬不能坐视不理。”
李左车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面色,笑道:“如果我猜想不错,将军是不是想到对策了?”
严聚也笑了:“只是个初步想法,左车,我需要见一下工程营长老高。”
营长很快到来:“报告!”
老高个子不高,性格憨厚,平日里话不多,闲时就喜欢喝着茶钻研图纸。他是军中第一批工程兵,教出来的徒弟无数,在工程兵中倍受尊重。
严聚还了礼,问道:“高营长,你们在汉水搭桥用了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不过这是因为早已准备好材料才这么快。”
“嗯,如果让你们去子午道修栈道,一天能修几里?”
高营长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然后答道:“没有准备的话,估计一天也就两三里。但是栈道这个东西,越往后越难修。十里之后,能保持一天一里就不错了。”
严聚点点头:“如果我给你十天时间准备材料,然后派五千人给你打下手,你十日之内能不能修出三十里栈道?”
“请问将军,咱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有,但是我需要你快速修一条栈道,以此吸引分散秦军兵力,减少弟兄们的伤亡。”
高营长不再多问,他挺直腰板:“既然这样,那将军什么也别说了,工程营保证完成任务!”
出了营帐,老高没有丝毫耽搁,换上便装,带上两个得力手下赶往栈道源头石泉县进行实地考察。
老高走后,李左车道:“原来如此,你想用修栈道的速度逼秦军分兵防守。”
颜聚笑道:“不错,秦军在子午道那边基本没有部署任何兵力,就是仗着栈道难修,我军耗不起这个时间。如果他们发现我军能够用意想不到的速度修复栈道,一定会大惊失色,进而分兵防守。”
李左车点点头:“说得非常好,现在的问题是,祁山和陈仓两道,我们选择哪个作为主攻方向?”
颜聚缓声道:“陈仓道路近,适合突袭,但是必须攻克大散关。祁山道没有险关,但是路途较远,会给敌军足够的时间进行防御准备,不如就…”
他抬起头看向李左车,二人同时道:“双管齐下!”
“从巴蜀到关中路途遥远,后方辎重运输困难,所以…”
“所以我们此战的目的本就不是歼敌,而是努力推进战线,给王翦制造足够的压力,逼他出兵支援。”
“不错,我们要让蒙恬疲于奔命,顾得了东顾不了西,让他尽快向王翦求援。”
说完,李左车扔下手中的竹节:“距离准备好修复栈道的材料还有八天时间,罗毕,你带上两万人先走祁山道,遇到秦军后能占到便宜就打一下,占不到便宜就先与之对峙,就地等待命令。”
“明白。”
“巴郎。”
“末将在。”
“令你率军两万出陈仓道,到达大散关后就地取材打造工程器械,做出攻城态势。”
“末将领命。”
最后,李左车看向严聚:“颜将军,等栈道开始修建,石泉那边就麻烦你去走一趟。”
“没问题。”
第三天早上,满眼血丝的老高回来了,向颜聚递上了自己所需要的材料及其具体规格。
李左车当即批出五千人供老高调遣,就地伐木取材,打造木桩木板。
罗毕率军出祁山道,他故意放慢行军速度,部队走到一半就被秦军斥候发现。
消息立马传到蒙恬耳中,蒙恬听说对方没有携带大型器械,当即分兵两万,命令部队死守渭水渡口,不能放一个赵军过河。
罗毕到达渭水,见对方防守严密,当即命令部队就地扎营,和秦军隔河对峙。
蒙恬意识到赵军可能意在分散自己的兵力,但他不能对这两万赵军视而不见。
正是炎夏,上游多雨,正是渭水涨水期,水流湍急,赵军想要快速搭建浮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己方只要严防死守,赵军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来。
这边渭水对岸的赵军刚扎好营,蒙恬就收到了第二条消息:又有两万赵军从陈仓道开来,现在大散关南不足十里处扎营,打造器械。
蒙恬心里犯了嘀咕:赵军两路来犯,都是只对峙而不进攻,莫非是在等后方的器械?
蜀道难行,如果真是这样,赵军想要积攒足够的器械,没有月余时间根本不可能。
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赵军雷火弹运到,就直接毁坏渭水渡口,然后收集兵力死守大散关。
蒙恬从咸阳出来时带了五万大军,在巴蜀山区的战斗中损失一些还有四万余人。
退守过程中又收拢了汉中和秦岭地区的兵力,现在手中有共有兵力七万余人。如果能把这七万余人善加利用,依托地形挡住赵军进攻应该不是难题。
数日后,修复栈道的材料终于准备好。
工程营主导,五千士兵打下手,栈道的修复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严聚带着三万主力大军也开赴石泉。
众人密切合作之下,第一天就修完了六里多。
消息连续传到蒙恬那里。
“你说什么?赵军在石泉那边修栈道?哼那边的栈道有百余里,他们修完少说也得一年。不用在意,继续盯着他们就行。”
过了两天。
“什么?仅仅七天就修了二十多里?那岂不是再有一个月就能修通子午道?”
蒙恬差点儿跳出来。
“快,快去深入查探,石泉那边有没有赵军主力。”
翌日,斥候回报:“启禀将军,石泉发现大批赵军,看营长差不多有三万余众。”
蒙恬拍案:“好个李左车,在渭水对岸和关外设兵吸引我的注意,其实是想从子午道突袭。”
部将道:“赵军向来狡猾,将军咱们得赶紧派兵去子午道设防。”
蒙恬摆摆手:“兵肯定是要派的,但赵军修复栈道的速度还真是惊人,不是亲身体会真是难以想象。”
部将道:“这也不奇怪,他们过汉水搭建浮桥时末将就在远处看着。半个多时辰,半个多时辰一道浮桥就建好了。半个多时辰啊,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蒙恬扶扶额头,“这个本将当然知道,本以为栈道能挡住他们,谁知他们修栈道也能这般快。事不宜迟,你马上带上两万精锐赶往子午道设防。记住,要多借助地形,千万不能和赵军硬拼。”
“将军放心,明白。”
与此同时,严聚率领三万大军到达栈道起点石泉。但他们并没有在此停留,扎好营后留下数千后勤人员作为疑兵在营中活动,大军连夜带着为数不多的雷火弹隐蔽行军,赶往大散关。
赵军的行军速度快得多,蒙恬派往还没到达子午道北端,严聚部已经和巴郎的两万大军会师。
会师后,严聚让主力全部进入营帐,没有必要严禁外出,以此瞒过秦军耳目。
“归义将军,”马原第一时间找到严聚,“昨天蒙恬已经派出两万大军前往子午道,现在关内守军最多还有三万。”
严聚点头:“非常好,麻烦你们给罗毕传令,让他今晚趁夜向渭水对岸的秦军进攻,动静越大越好。”
“是,将军。”
是夜,安静了十多天的赵军突然向渭水渡口发起冲击。守军猝不及防,渡口差点儿被夺走。
双方在不到两丈的浮桥上进行激烈争夺,战斗极其惨烈。
虽然蒙恬一再强调让守将不能放松警惕,但半个月的相安无事还是让他产生了松懈。加上罗毕手下都是休整多日的精锐新军,秦军守将纵然率军拼死抵挡,奈何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最后,他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放弃在前面拼命的同袍,准备从后方破坏浮桥。
罗毕早防着他这一招,令旗挥动,人群后退。中间几个军中大力士原地旋转几圈,把手中点燃的雷火弹隔着交战人群从空中抛过去。
轰隆隆几声闷响,爆开的雷火弹把正在破坏浮桥的秦军士兵炸的死的死,伤的伤。
浮桥上的秦军士兵听到后面的爆炸,不由得都往回看去。罗毕趁机命令战士们顶着盾牌往前猛冲,一鼓作气把桥上的秦军推过了河。站在桥边的很多人被挤下水,瞬间就被湍急的水流冲的不见踪影。
渡口失守,秦军已经无法阻止赵军过河。守将当即命令全军后撤,退进后方营垒,准备据垒死守。
赵军紧随其后,一直追到对方大营。守将不顾生死,亲率精锐舍身死战,这才勉强挡住了赵军进攻。
罗毕见对方士气不衰,硬闯营垒徒增伤亡,而且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命令后退五里,就地扎营,再次和秦军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