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活着的钥匙……”
铁扇公主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钉入孙悟空的识海,与他被金箍封锁的记忆碎片、与他血脉深处那不甘的咆哮、与火焰山祭坛上那悲怆的呼唤,轰然共鸣!
他是钥匙!是娲皇当年留下的、用以开启最终反抗的后手!不是什么天产石猴,不是什么佛门护法,他是战士,是希望,是被篡改、被囚禁、被用作工具的……逆乱之子!
无边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他周身的混沌妖力不受控制地鼓荡起来,暗沉的金箍棒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条被怨念侵蚀的手臂上,黑色物质也随之剧烈蠕动!
洞窟内灵气受到冲击,那株巨大的古芭蕉树叶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悲鸣。水潭泛起涟漪。
“悟空!”唐僧感受到徒弟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强忍着虚弱出声提醒,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忧虑。他虽也震撼于这惊天真相,但更担心悟空被这突如其来的宿命与愤怒吞噬。
沙僧紧握降妖宝杖,沉默地向前半步,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失控。八戒则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铁扇公主看着气息狂暴的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痛惜,却并未畏惧,只是淡淡道:“愤怒无用。陛下等待万载,不是要看到一个被怒火烧毁理智的莽夫。你是钥匙,但钥匙本身,无法砸碎囚笼。你需要力量,需要……掌控你真正的力量,而不是被这头箍和往日的篡改所束缚。”
她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孙悟空沸腾的怒火上。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幽火与金光的眸子死死盯住铁扇公主:“如何掌控?如何砸碎这鸟笼子?!”
“首先,你需要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铁扇公主目光转向洞窟入口的方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祂’不会坐视钥匙苏醒,更不会容许陛下有脱困的可能。你们闯入火焰山核心,引动封印,我在此地激发残片气息为你们引路……这一切,恐怕早已惊动了‘祂’在此地的……看守。”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轰!!!”
整个翠云山,猛地剧烈一震!并非地动山摇的那种震动,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某种巨力捶打的震感!
洞窟顶部的晶簇光芒乱闪,潭水掀起波浪。山谷外,那原本祥和的云雾骤然变得赤红,如同被鲜血浸染!一股远比火焰山外围更加精纯、更加暴戾、带着浓烈硫磺与毁灭气息的妖风,裹挟着令人牙酸的尖啸,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处山谷碾压而来!
“来了!”铁扇公主霍然起身,青色罗裙无风自动,一直压抑的疲惫瞬间被凌厉的战意取代,“是‘祂’以地火本源与陛下散逸的残存神力,混合无数怨魂,催化孕育出的火妖首领!它镇守着通往火焰山核心的另一条路径,也是‘祂’监视此地的最强爪牙!”
她话音未落,山谷入口那流动的青光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吼——!!!”
一声足以震碎魂魄的咆哮,从赤红云雾深处传来!那咆哮声中蕴含的,并非单纯的兽性,而是一种冰冷的、秩序的、带着对一切“异端”进行“净化”的绝对恶意!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遮蔽了半个山谷天空的阴影,破开赤红云雾,缓缓降临!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它大致保持着人形的轮廓,身高数十丈,通体由暗红如凝固岩浆的晶石构成,缝隙间流淌着刺目的金色熔流。它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毁灭火焰构成的旋涡,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枚冰冷闪烁的暗金符文,与祭坛上的密咒同源!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八条由黑色火焰与暗金锁链虚影交织而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巨大肢体,在空中狂乱舞动,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迹!
它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在火焰山洞穴中遭遇的狮首火灵,甚至让沙僧都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这才是真正镇守此地的、拥有“祂”部分权柄的火妖首领!
“入侵者……钥匙……叛逆……”火妖首领那火焰漩涡构成的“面部”转向洞窟方向,冰冷而宏大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直接冲击着众人的神魂,“奉……主宰之命……净化……归位!”
八条恐怖的火焰锁链触手,如同八条毁灭之鞭,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撕裂空气,朝着洞窟口的青光屏障,以及屏障后的众人,狠狠抽下!
“护住洞府!”铁扇公主厉喝一声,双手疾速掐动法诀!她身后那株巨大的古芭蕉树爆发出冲天的青光,无数翡翠般的芭蕉叶虚影飞旋而出,融入洞口的青光屏障,使其瞬间凝实了数倍!
“嘭!嘭!嘭!!”
火焰锁链抽打在屏障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青光屏障剧烈扭曲,明灭不定,虽然未被立刻击破,但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整个洞窟都在攻击下簌簌发抖!
“师父后退!”沙僧怒吼,降妖宝杖爆发出灰黑色光芒,挡在唐僧身前。八戒也手忙脚乱地举起钉耙,脸色惨白。
而孙悟空,在那火妖首领出现,尤其是感受到其核心那枚冰冷符文的瞬间,头上的金箍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头颅撕裂的剧痛!那枚符文,在疯狂地共鸣,召唤,试图强行将他这“钥匙”拉回既定的轨道!
“呃啊——!”孙悟空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眼中的幽火与金光疯狂交战,混沌妖力在体内左冲右突,几乎失控!
“悟空!守住灵台!”铁扇公主一边竭力维持屏障,一边焦急喊道,“它在引动你体内的封印!不能被它控制!回想陛下的气息!回想你的本源!”
娲皇的气息……补天石的本源……
孙悟空猛地看向怀中那块芭蕉扇残片,那丝微弱却坚韧的七彩光华,如同最后的灯塔。他又仿佛看到了祭坛上那挣扎的残影,听到了那跨越万古的悲悯呼唤……
“……石……儿……”
“……挣脱……枷锁……”
“吼——!!!”
一声更加暴戾、却带着挣脱束缚决绝的咆哮,从孙悟空喉咙深处迸发!他不再去压制那剧痛,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被篡改、被囚禁的不甘,连同那丝娲皇的悲悯守护之意,尽数灌注到那剧痛之中,朝着头上的金箍,朝着那试图控制他的冰冷意志,发出了最狂暴的冲击!
“想要俺老孙归位?!”
“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暗沉的金箍棒爆发出撕裂一切的暗红晶光,他不再理会那剧痛,身影化作一道逆冲的毁灭雷霆,竟主动冲出了铁扇公主苦苦支撑的青光屏障,朝着那庞大的火妖首领,朝着那八条毁灭的火焰锁链,悍然迎上!
钥匙已然苏醒。
岂容枷锁再加身?!
这第一战,便是他对自身命运,对那幕后黑手,发起的……
正式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