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已烙入脑海,祭赛国的阴影如芒在背。洞窟内,短暂的死寂被一种紧迫的战意取代。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孙悟空不再多言,混沌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虚弱的唐僧身上。“老和尚,还能走吗?”
唐僧在沙僧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脸色虽白,眼神却已沉淀下某种破釜沉舟的坚毅。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清晰:“无妨。”
铁扇公主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看似朴实无华、通体青翠如玉的芭蕉扇。那扇子不大,却仿佛承载着整座翠云山的生机,扇面流转着温润光华,与洞窟中央那株古蕉树气息相连。
“此去核心,凶险万分。我虽不能远离此地,以免彻底引动‘祂’的后手,但这芭蕉扇本体,可助你们一臂之力。”她将芭蕉扇递向孙悟空,“此扇与陛下同源,能一定程度上安抚地火,干扰封印。关键时刻,或可为你争取瞬息之机。”
孙悟空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扇子入手温凉,与他体内那躁动的混沌原初之力竟隐隐相合,并无排斥。他将其收入怀中,与那块核心残片放在一处。
“此地不宜久留,”铁扇公主望向洞外,山谷上空赤云翻涌,地脉的轰鸣愈发清晰,“‘祂’的爪牙虽暂退,但火焰山彻底爆发在即。你们速去速回,我会在此尽力稳住地脉,为你们,也为山外生灵,争取最后的时间。”
没有更多的告别,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悟空率先转身,大步踏出洞窟。沙僧背负起虚弱难行的唐僧,八戒紧随其后,一行人沿着来时路,朝着山谷外疾行。
出了翠云山地界,那令人窒息的热浪再次扑面而来。远方的火焰山如同一个濒死的巨人,山体上裂开无数道巨大的伤口,暗红的岩浆如同血液般奔涌流淌,黑烟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与毁灭的气息。大地在脚下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
孙悟空根据脑中路径图的指引,并未选择从他们进入时的方向返回,而是绕向火焰山侧翼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那里是守护神文标示出的、地火能量相对稳定、封印节点较为薄弱的入口。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被地火逼出巢穴、仓皇逃窜的生灵,也遇到了几波零星的、失去了首领指挥而陷入混乱的火妖,皆被孙悟空以雷霆手段瞬间清除。他出手不再有半分保留,混沌原初之力所过之处,无论是岩石火妖还是火焰元素,尽皆湮灭,连那暗金能量流也被强行撕碎、净化。
他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悉、增长,对头上金箍的压制也越发得心应手。那金箍虽未脱落,但其光芒已近乎熄灭,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金属环箍在那里,象征着尚未完全破除的禁锢。
终于,他们抵达了路径图标示的入口——一处位于两道巨大山脊夹缝中的、毫不起眼的幽深裂隙。裂隙仅容一人通过,内部漆黑,隐隐有热风从中倒灌而出,带着精纯的地火气息。
“就是这里了。”孙悟空在裂隙前停下,混沌眼眸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路径显示,穿过这条裂隙,能避开大部分狂暴能量区和守卫,直达祭坛所在的核心腔体边缘。”
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僧背上的唐僧,以及气喘吁吁、满脸惊惧的八戒。
“里面情况未知,跟紧俺。”
说罢,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率先射入那幽深裂隙之中。沙僧毫不犹豫,背负唐僧紧随而入。八戒哀叹一声,咬了咬牙,也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裂隙之内,并非想象中的灼热难当,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温热与冰凉交织的触感。岩壁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冲刷而成。路径曲折向下,光线彻底消失,唯有孙悟空周身那收敛的混沌原初之光,以及沙僧降妖宝杖上偶尔闪过的微光,提供着照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越往深处,那股源自祭坛的、冰冷秩序与悲怆怨念混合的威压便越清晰,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唐僧紧闭双目,以残存的佛门愿力护住心神,默默诵念着不再是献给灵山、而是源于自身悲悯的经文。沙僧沉默前行,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八戒则死死抓着钉耙,牙齿打颤,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地火的赤红,而是一种幽暗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惨绿。
孙悟空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戒备。他悄然靠近通道尽头,向外望去——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然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腔边缘。这空腔的大小远超之前遇到的那个洞穴,仿佛整个火焰山的山腹都被掏空了一般。
空腔的中央,正是那座他们之前惊鸿一瞥的、由黑色琉璃构筑的九边形祭坛!祭坛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暗金光芒,无数锁链虚影缠绕其上。祭坛上方,那团囚禁着娲皇残魂的暗红火焰依旧在扭曲、挣扎,只是那悲怆的意念似乎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而整个空腔的四壁和顶部,赫然布满了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管道!这些管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都连接在祭坛的基座之上,将磅礴的地火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维持着封印,也抽取着那团火焰中的残存力量。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祭坛的周围,环绕着一圈缓缓流淌的、散发着惨绿光芒的诡异液体湖泊!那湖泊散发出极致的阴寒与死寂之气,与地火的狂暴灼热形成了极其矛盾的共存。湖面上,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仿佛在无声哀嚎的灵魂虚影!
这些灵魂,有的依稀可见僧袍模样,有的则是寻常百姓、山野精怪……他们,都是这万载以来,被火焰山吞噬、或被“祂”的力量净化、抽干了生机的亡魂!这惨绿湖泊,竟是一个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魂力屏障!
路径图的终点,就在这惨绿湖泊的对岸,祭坛的基座之下。
而要到达那里,必须穿过这片……万魂泣血之湖!
离开火焰山外围,他们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然而,横亘在前的,是比烈焰更加刺骨阴寒的……
魂海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