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痴儿!还不醒悟?!”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众人的神魂深处,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的规则之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意识最柔软的部分。修为最弱的女王当即闷哼一声,软倒在地,魂魄之光剧烈摇曳,几乎要溃散。八戒和沙僧也是身形剧震,脸色煞白,全靠咬牙硬撑才未倒下。
就连孙悟空,也感觉周身混沌气息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瞬间捆缚,额角金箍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那痛楚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有某种东西正通过这烙印,强行往他灵魂里钻!
首当其冲的唐僧,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双目瞬间失去焦距,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淡金色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那宏大的意志直接作用于他十世修行的根基,要强行将他“拨乱反正”,重新纳入既定的“成佛”轨道!
“师……师父!”八戒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那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
沙僧低吼一声,幽冥死气疯狂涌动,试图对抗,却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唐僧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意志彻底淹没、魂魄将被强行抽离的刹那——
异变陡生!
唐僧体内,那原本因真相冲击而剧烈波动、濒临崩溃的十世功德,并未如那意志所愿般“皈依”或“溃散”,反而在极致的压迫下,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质变!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跨越了十世积累的不甘与愤怒!是对被操控命运的终极反抗!是“我之为我”的本源呐喊!
“呃啊啊啊——!!!”
唐僧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咆哮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一种决绝的撕裂感!他周身浮现的淡金色裂痕并非崩溃的征兆,而是某种禁锢正在被从内部强行撑破!
“轰——!!!”
璀璨夺目,却并非祥和,而是带着一种惨烈与桀骜的金色光柱,猛地从他天灵盖冲天而起!那光柱之中,不再是纯粹的佛门愿力,而是交织着十世轮回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领悟与所有的质疑!
第一世的疑惑与不屈!
第二世的坚韧与求索!
第三世的慈悲与枉死!
第四世的痴情与断肠!
第五世的冤屈与不甘!
第六世的舍身与无常!
第七世的刻骨与意外!
第八世的问道与心魔!
第九世的悲愤与质问!
以及第十世,洞悉真相后的——彻骨之恨与破妄之志!
十世光影,十种色彩,十种意念,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强行融合、燃烧!那光柱狠狠撞在轮回井底的混沌天幕上,竟将那流动的云团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与此同时,唐僧的容貌开始发生剧烈变化。他那张原本温润俊朗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隐约间,竟有另一张面容在与之交替浮现——那张面容更显古老,眉宇间带着智者般的深邃,眼神却燃烧着与唐僧此刻一般无二的、焚尽一切的火焰!
那是……金蝉子的本来面目!他的元神,在十世功德燃烧的刺激下,正在冲破如来佛印的封锁,强行苏醒!
“金……金蝉子……”女王瘫倒在地,看着那光柱中若隐若现的古老面容,失声喃喃,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渺茫的希望。
“师父……不,是金蝉子长老!”八戒也惊呆了。
沙僧紧握宝杖,感受到那光柱中蕴含的、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那是超越了唐僧平日表现的、源自上古的灵性力量!
孙悟空混沌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感受到那光柱的力量属性,虽然依旧带着“功德”的痕迹,但其核心,已然变成了对“既定秩序”的疯狂否定与冲击,与他的混沌本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好!这才像话!”孙悟空大喝一声,周身混沌气息轰然爆发,强行冲开那冰冷意志的压制,裂天棍已然在手,棍指那轮回晶柱深处的冰冷意识,“如来!你的棋子,醒了!”
那轮回晶柱深处的冰冷意志似乎也未曾料到这般变化,那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顽冥不灵!强聚残灵,逆天而行,唯有湮灭!”
更为磅礴的淡金色能量从晶柱中涌出,化作无数道实质般的金色锁链,如同群蛇出洞,缠绕向冲天而起的金蝉子光柱,要将这“叛逆”的元神强行镇压、撕碎!
然而,此刻燃烧着十世一切的金蝉子元神,其力量与意志已然超出了那冰冷意志的预估!
光柱之中,金蝉子的双眸彻底化为纯粹的金色,但那金色深处,是冰冷的理智与焚天的怒焰。他低头,看向井壁上那记录着他十世悲剧的浮雕,目光最终定格在第十世,那指向冰冷神格的终极仪式上。
他缓缓抬起手,并非结印,而是并指如刀,对着那第十世的浮雕,对着那如来的法相,对着那冰冷的阵法核心,虚虚一划!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仿佛某种根本契约被斩断的“咔嚓”声!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十世悲愿与破妄决心的金色刃光,自他指尖迸发,并非攻击那锁链,而是直接斩向了浮雕中连接着他自身与那冰冷神格的——因果线!
“吾之功德,源于众生之苦,而非汝之施舍!”
“吾之道心,求的是真实自在,而非汝之囚笼!”
“这十世枷锁,这被安排的命运——”
金蝉子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亘古般的沧桑与斩断一切的决绝:
“今日,由我亲手——斩断!”
“嗤——!”
金色刃光过处,浮雕上那十条粗壮的、连接着如来与十世轮回的因果线,应声而断!紧接着,那汲取女儿国残魂愿力滋养功德光团的阵法脉络,也随之崩解!最后,那指向冰冷神格的献祭通道,也被一刀两断!
整个第十世的浮雕,仿佛失去了支撑,光芒迅速黯淡,其中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破碎!
“噗——!”
就在因果线被斩断的瞬间,金蝉子燃烧的光柱也骤然黯淡,他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那血液落地,竟将晶莹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强行斩断与如来、与这轮回监牢的因果,对他自身的反噬亦是极大,那刚刚苏醒的元神瞬间变得虚幻不定,仿佛随时可能消散。
但他站在那里,身形虽摇摇欲坠,脊梁却挺得笔直。那双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轮回晶柱的深处。
“从此,再无金蝉子十世功德身。”
“只有,欲破此妄的——唐三藏!”
轮回井底,一片死寂。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彻底脱离掌控的变数而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孙悟空看着那傲立不屈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取经团队才真正拥有了撕破这棋局的——灵魂!
他举起裂天棍,混沌之气缠绕棍身,直指那苏醒的冰冷意识,战意冲天:
“接下来,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老秃驴!”